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11-18
經義:
相對於古代埃及和現代西方這類“以神為本”的文明體系,中華禮樂文明的一個重要特點是以世俗生活為中心,將世俗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納入禮義規範,寓教化於生活,實現修己與治人、內養與外用一以貫之——扯去強加在人身上的各種區分標籤,直接將人還原為人,中華先賢由此構築了一種超越不同信仰和種族,人類普遍適用的發展道路。
周公制禮作樂,《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三篇被用於鄉飲酒禮與燕禮上,成為禮儀中歌詠的重要內容。其中,《鹿鳴》用於宴饗群臣嘉賓,《四牡》用於慰勞使臣,《皇皇者華》用於派遣使臣之儀。詩中反復歌詠文王以德治國,君臣和諧,勤政愛民,用以教化後人。
據《左傳·襄公四年》,西元前569年魯國大夫穆叔訪問晉國,論及晉樂師為其演奏《四牡》時說:“《四牡》,君所以勞使臣也。”(《國語·魯語下》這句寫作:“《四牡》,君之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毛詩序》論本詩宗旨更為明確:“《四牡》,勞使臣之來也。有功而見知,則說(說,通悅——筆者注)矣。”《毛詩注疏》解釋說,《四牡》這首詩,作於周文王擔任西伯之時,臣子奉王命出使諸侯國,完成使命歸來後,文王慰勞勉勵他們。大凡臣子出使,唯恐君主不了解自己的功勞。如今使臣歸來有功,得到文王認可,臣子自然歡欣喜悅。文王通過述說他們奔波勞苦來表示慰勞,使之內心歡悅。這首詩五章都是慰勞之辭。“作《四牡》詩者,謂文王為西伯之時,令其臣以王事出使於其所職之國,事畢來歸,而王勞來之也。言凡臣之出使,唯恐其君不知己功耳。今臣使反,有功,而為王所見知,則其臣忻悅矣。故文王所述其功苦以勞之,而悅其心焉。此經五章,皆勞辭也。”
詩首章云:“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懷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臣下完成使命歸來後,周文王慰勞他說:“你作為我的使臣,駕著四匹雄馬拉的車,馬兒不停地奔跑,行走在岐周的道路上,經歷了如此曲折漫長的旅途,實在是辛苦疲憊了。”使臣在那時曾說:“我何嘗不思念家鄉呢?只因國事至關重要,我必須為使命奔走並確保順利完成,所以道義上不敢有絲毫懈怠。雖然我因思念父母而傷悲。”文王說:“我完全理解你這樣的心情。”《毛詩注疏》“此使臣既還,文王勞之,言:‘汝使臣,本乘四牡之馬,騑騑然行而不止,在於岐周之道,倭遲然歷此長遠之路,甚疲勞矣。’使臣當爾之時,其言曰:‘我豈不思歸乎?以王家之事無不堅固,我當從役以堅固之,故義不得廢,我心念思父母而傷悲。’言:‘我知汝之如是也’。”
文王為西伯時,正值殷王紂統治,王事頻煩,征役無度,無有止息,不恤臣屬。在此情勢之下,西伯臣下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辭王事,可謂真君子!文王能體恤使臣,理解他們思親懷歸之心,既重公義,又通人情,可謂德治之極。這種既顧全國家大局,又體察下級心情的智慧,為歷代居上位者所追慕。
經文:
四牡騑騑,
翩翩者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於苞
駕彼四駱,
語譯:
四馬駕車跑不停,歧周有路曲又遠。難道我不想回家?王家公事沒做完,想我父母心傷悲。
四馬駕車跑不停,馬兒累得直喘息。難道我不想回家?王家公事沒做完,哪有時間去休息。
斑鳩翩翩空中飛,飛上飛下多勞累,栩樹叢中來棲息。王家公事沒做完,不能回家養我父。
斑鳩翩翩空中飛,一會飛來一會停,杞樹叢中來停息。王家公事沒做完,不能回家養我母。
四匹馬兒來駕車,疾步向前跑不停,難道我不想回家?王作歌來慰勞我,知我心裏念老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