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國有家者,最忌沒有長遠方略(《國風·曹風·蜉蝣》)

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10-15

經義:

周武王統一天下後,將其同母弟叔振鐸封於曹。曹位於兗州陶丘以北,即今山東省西南部菏澤、定陶、曹縣一帶。其處諸侯交通要衝,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西周時,曹國與魯國共守王朝東土,並與晉、魯、衛、蔡等同列“十二諸侯”。及至春秋,曹國國力日漸衰微。在晉楚爭霸之中,曹國淪為弱小的受害者。尤其是與鄰國宋國關係的惡化,成為曹國最終走向滅亡的導火索。曹伯陽繼位後,妄想稱霸中原,卻在西元前487年被宋景公所滅。曹國自前1122年立國至前487年滅亡,共曆二十六代國君,享國六百三十六年。

《蜉蝣》是《曹風》的首篇,其為諷刺昭公之詩。昭公是曹國第十五任君主,曹釐公之子,在位九年(西元前662-西元前653年)。《毛詩序》云:“《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蜉蝣》這首詩,旨在諷刺奢侈之風。曹昭公統治的疆域狹小,又受大國的脅迫擠壓,加之缺乏治國安邦之策以自保,卻崇尚奢侈並重用奸佞小人,致使國家危在旦夕,君主即將失去立身之所。因此,心懷家國的君子憂思深重,作詩以諷諫。《毛詩注疏》:“作《蜉蝣》詩者,刺奢也。昭公之國既小,而迫脅於大國之間,又無治國之法以自保守,好為奢侈而任用小人,國家危亡無日,君將無所依焉,故君子憂而刺之也。”

於大爭之世,能夠成為強國,除了治理水準之外,還需要有足夠的版圖、資源和人口。如果版圖狹小,資源匱乏,人口規模有限,想成為強國而不亡,基本沒有可能,詩人於深深的憂慮之中也有著深深的無奈。

詩首章云:“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宋代學者李仲蒙云:“觸物以起情謂之興。”(胡寅《斐然集》卷一八《致李叔易書》)本詩以蜉蝣之翼起興,暗喻昭公君臣“衣裳楚楚”。蜉蝣這種小蟲,朝生暮死,渾然不知死亡迫近,仍要振翅梳羽,精心修飾,以此象徵昭公朝堂上充斥的小人,全然不覺國家瀕臨危亡,猶自整理冠服追求表面光鮮。國君既重用小人,又如此奢靡無度,必將走向覆滅。詩人不禁慨歎:我內心為此深懷憂慮啊!若國家真的滅亡,我們的君主又將歸於何處?《毛詩注疏》:“言蜉蝣之蟲,有此羽翼,以興昭公君臣有此衣裳楚楚也。蜉蝣之小蟲,朝生夕死,不知己之性命死亡在近,有此羽翼以自修飾,以興昭公之朝廷皆小人,不知國將迫脅,死亡無日,猶整飾此衣裳以自修絜。君任小人,又奢如是,故將滅亡。詩人之言,我心緒為之憂矣。此國若亡,於我君之身當何所歸處乎?”

有國有家者,最忌沒有長遠進取方略,整日自吹自擂,妄稱天下第一。今天,我們對這些人必須警惕,因為他們常常高舉愛國旗幟煽動普通民眾的情緒,而對於真正的治國理政之道則毫不關心。身處21世紀,面對人類文明形態的革命,如果我們信任這種人,結果必將如曹昭公一樣,於國家危亡之際重用群小,沉溺自我感覺之良好。亦如蜉蝣,朝生而來,不知暮死將至!

經文: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

語譯:

蜉蝣輕羽舞翩翩,猶如君臣衣著鮮,朝生暮死全不覺。我心憂愁又傷感,國亡我君歸何處?

蜉蝣輕羽舞飄飄,猶如君臣多華服,朝生夕死也不覺。我心憂愁又悲傷,國亡我君歸何方?

蜉蝣破穴化羽來,猶如我君衣如雪,朝生夕死渾不覺。我心憂愁又悲傷,國亡我君托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