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10-14
經義:
西周是三代治國理政之道的集大成者,也是天下太平社會昌盛的象徵。所以每逢亂世,國人必思周人治國平天下之道。孔子生逢春秋亂世,一生都嚮往周道。他晚年,甚至因許久未夢見為周人打下政教基礎的周公,而感歎自己年老體衰。《論語·述而》:“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孔子之前,有檜國君子面對國勢傾頹而思周朝政教。在霸權主義橫行、人類文明形態面臨深刻變革的今天,我們仍需向周人汲取寶貴的智慧資源。
《毛詩序》說《匪風》的主題是:“思周道也。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只有在西周大一統的天下秩序中,小國、弱國的權利才能得到保護。檜國地域狹小,政教又混亂,因此君子們擔憂禍難將至,懷念周王朝的治國之道。倘若周朝治道昌明興盛,檜國必然不會有喪亡之憂,所以引人追思。詩的前兩章描寫周朝治道的衰亡,每念及此都令人悲痛傷懷;末章則期盼能得到賢才,輔佐周室振興大一統王道政治。《毛詩注疏》:“作《匪風》詩者,言思周道也。以其檜國既小,政教又亂,君子之人憂其將及禍難,而思周道焉。若使周道明盛,必無喪亡之憂,故思之。上二章言周道之滅,念之而怛傷。下章思得賢人,輔周興道。”
詩首章云:“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此詩創作於周代禮樂政教衰亡之後,世風不古,民俗亦因此改易。詩中所謂“今日之風”,已非昔日太平有道之和風,而是呼嘯狂躁,猛烈急促;“今日之車”,也不再是往日禮制下莊重得宜之車,而是疾馳輕飄,失之浮躁。這一切皆因周代治國之道崩壞,導致風失序、車失常。那曾經昌明的周道,屬於前代盛世,如今已成過往雲煙。詩人回望這條象徵著理想社會秩序的周道,眼見其傾頹湮滅,不禁內心愴痛,悲從中來。需要指出的是,這種風失常、車失度的現象,並非檜國一地所獨有。只是檜國詩人對此感受尤為深切,傷懷不已,因而創作了這首詩。《毛詩注疏》:“此詩周道既滅,風為之變,俗為之改。言今日之風,非有道之風,發發兮大暴疾。今日之車,非有道之車,偈偈兮大輕嘌。由周道廢滅,故風、車失常。此周道在於前世,既已往過,今回顧視此周道,見其廢滅,使我心中怛然而傷之兮。此風、車失常,非獨檜國,但檜人傷之而作此詩耳。”
詩三章云:“誰能亨魚?溉之釜鬵。誰將西歸?懷之好音。”《毛詩注疏》解釋說,詩人目睹周道衰微,因而渴望有賢能之士輔佐周室,重振朝綱。詩中設問:誰能烹煮魚肉?若有善於烹魚之人,我願洗淨釜與鬵,供其使用。以此起興,引出更深層的期盼:誰願西歸輔佐周室、治理百姓?進而申明,若有願輔周治民之人,我願將周代舊日好的政教法度盡數相告,助其復興王道。此處實暗含對當時無人能輔佐周室的深深憾恨。烹魚過於急躁則魚肉易碎,治理百姓若過於煩苛則民心離散。烹魚之理與治民之道相通,故詩人借烹魚為喻,以明治國之要。“此見周道既滅,思得有人輔之。言誰能亨(亨,同烹——筆者注)魚者乎?有能亨魚者,我則溉滌而與之釜鬵。以興誰能西歸輔周治民者乎?有能輔周治民者,我則歸之以周舊政令之好音。恨當時之人無輔周者。亨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亨魚類於治民,故以亨魚為喻。”
《匪風》中的“烹魚”之喻,或為《老子》“治大國,若烹小鮮”的智慧之源。
經文:
匪風
誰能
語譯:
狂風它呼呼地叫,車子它疾馳奔跑,禍亂至風雨飄搖。周之禮樂成過往,如今崩壞我心悲。
暴風它呼呼地叫,車子它急促奔跑,禍亂至風雨飄搖。周之政教成過往,如今崩壞我心傷。
當此世誰能烹魚?我願為君洗鍋釜,烹魚治民有同理。誰能西歸輔周室?良政善法盡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