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08-02
經義:
天下大一統治道以“由近及遠、先內政後外交”為實踐邏輯,秉持“王者無外、內政與外交不二”的核心原則,這種貫通內外、務實協同的治理智慧,深刻塑造了中華文化顯著的內斂特質與和平取向。在中國先哲看來,戰爭當“以仁為本”,是不得已而為之之事,其對好戰、窮兵黷武的譴責是一貫的。《司馬法·仁本第一》有一句在中國婦孺皆知的話:“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大一統天下,無疑是化解現代國際秩序暴力迴圈的良方。
如前篇《有杕之杜》所述,晉武公成功奪翼登上晉君之位,結束了晉國長達67年之久的戰亂。武公登位第二年就去世了,其子獻公即位,他是晉國第19任君主,在位26年。獻公沒有給晉人帶來和平安寧,他先後攻滅驪戎、耿國、霍國、魏國,擊敗狄戎,又採用假道伐虢之計,消滅強敵虞國、虢國,史稱其“並國十七,服國三十八”。(《韓非子·難二》)
屢次與敵軍交戰,晉國百姓要麼戰死沙場,要麼被俘囚禁,人民大量喪亡,他們的妻子獨守空房,所以詩人通過描寫妻子的怨憤來諷刺國君。《毛詩序》云:“《葛生》,刺晉獻公也。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鄭玄注:“喪,棄亡也。夫從征役,棄亡不反,則其妻居家而怨思。”《毛詩注疏》解釋說:“數攻他國,數與敵戰,其國人或死行陳,或見囚虜,是以國人多喪,其妻獨處於室,故陳妻怨之辭以刺君也。經五章,皆妻怨之辭。”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詩首兩句採用互文見義的修辭手法,表達相同的意蘊。提到葛生長時,蘞也同樣在生長;提到蘞蔓延時,葛也同樣在蔓延;提到葛覆蓋時,蘞也同樣在覆蓋;提到蘞生於野外時,葛也同樣生於野外。意思是說,葛生長在這裏,蔓延纏繞在荊木上;蘞也生長在這裏,蔓延覆蓋在荒野中。詩人借此起興,比喻女子生於父母之家,本應嫁到夫家,與丈夫白頭偕老。然而如今夫君已不在,女子能與誰共度餘生呢?只能獨守空房。正是因為晉獻公好戰,導致她的丈夫戰死,所以這位婦人才如此哀怨。《毛詩注疏》:“此二句互文而同興,葛言生則蘞亦生,蘞言蔓則葛亦蔓,葛言蒙則蘞亦蒙,蘞言於野則葛亦當言於野。言葛生於此,延蔓而蒙於楚木;蘞亦生於此,延蔓而蒙於野中,以興婦人生於父母,當外成於夫家。既外成於夫家,則當與夫偕老。今我所美之人,身無於此,我誰與居乎?獨處家耳。由獻公好戰,令其夫亡,故婦人怨之也。”
獻公好攻戰,國中男子多戰死沙場,不能還家。夫君角枕、錦衾猶在,人歸何方?女子無依無靠,形影相弔。酷暑夏日長長,淒冷冬夜漫漫,想著自己百年之後,才能和夫君在墓裏相伴。孤苦淒涼之情,悲從中來——千百年來,有多少男兒離家征戰拋骨他鄉,又有多少女子在憂懼難眠中一生遙望,正如唐人陳陶詩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隴西行四首·其二》)
經文:
葛生蒙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
語譯:
葛藤爬滿荊樹枝,蘞草蔓延在荒野。我的愛人離開後,誰人伴我歲月長?
葛藤爬到棘枝上,蘞草蔓延在荒郊。我的愛人離開後,誰人伴我在空房?
獸骨角枕鮮又豔,錦繡被子色絢爛。我的愛人離開後,誰人伴我到天亮?
夏日炎炎白晝慢,嚴寒刺骨冬夜長。孤獨挨過百年後,與你墓裏相依傍。
冬季嚴寒夜漫長,夏日酷熱暑難當。淒苦難耐百年後,再歸墓穴伴君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