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07-26
經義:
中國的社會秩序是靠合乎宇宙自然法則的禮法制度維繫的,一旦法定名位和職分(名分)混亂,社會秩序也將隨之解體。由於名分規範了中國人的意義世界以及建基於其上的禮法政治,“名以制義,義以出禮,禮以體政”,所以古人重名。
西元前805年,晉穆侯七年,晉國攻打條地失敗,此時穆侯夫人姜氏生下了太子,穆侯為他取名仇。西元前802年,穆侯在千畝之戰中取勝,此時姜氏生下了小兒子,穆侯為他取名成師。當時晉國賢大夫師服就預言:“奇怪呀,國君竟給兒子取這樣的名字!名規範了道義,道義產生禮儀,禮儀是政事的體現,政事用來教化百姓,所以政事成功百姓就服從,相反就發生動亂。相愛的夫妻叫妃,相怨的夫妻叫仇,這是古人命名的方法。現在國君給太子取名叫仇,其弟叫成師,恐怕預示著禍亂——做哥哥的要被廢黜了吧!”《左傳·桓公二年》:“初,晉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條之役生大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畝之戰生,命之曰成師。師服曰:‘異哉,君之名子也!夫名以制義,義以出禮,禮以體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聽,易則生亂。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大子曰仇,弟曰成師,始兆亂矣,兄其替乎?’”
後來,太子仇繼位,是為晉文侯。他在位期間,輔佐周平王東遷,獲周王室封賞,奠定了晉國崛起的基礎。西元前745年,文侯子繼位,是為昭侯。昭侯封其叔成師於曲沃時,師服同樣預言了名位秩序混亂的惡果:我聽說國家的建立,要重心根本強大而末梢枝葉相對弱小,只有這樣政權才能穩固。所以天子建立國家,諸侯建立家庭,卿立下級之卿或大夫,大夫設立下級大夫或“屬大夫”,士有子弟充當僕隸,庶人工商之士以親疏分為若干等級。因此民眾服從侍奉上級,下位的人不會有非分之想。如今晉國,只是天子郊外的諸侯,而另外建國,根本既已衰弱,怎能長久呢?”《左傳·桓公二年》:“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隸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親,皆有等衰。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
後來,曲沃和翼間你死我活的鬥爭,正是《揚之水》的創作背景。
《毛詩序》云:“《揚之水》,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盛強,昭公微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揚之水》這首詩是諷刺晉昭公的。昭公分割晉國土地以封沃國,叔父桓叔在曲沃有德行,沃又是大的城邑,所以它一天天強盛起來。昭公之國既已被分割得狹小,自身又沒有德行,他的國家一天天衰弱,晉國的百姓都準備背叛他而歸順沃國。昭公分國土封沃國,本身就是錯誤的,百姓將要背叛,他又不能安撫,詩人因此諷刺他。《毛詩注疏》:“作《揚之水》詩者,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其國地以封沃國,謂封叔父桓叔於曲沃之邑也。桓叔有德,沃是大都,沃國日以盛強。昭公國既削小,身又無德,其國日以微弱,故晉國之人皆將叛而歸於沃國焉。昭公分國封沃,已為不可,國人將叛,又不能撫之也,故刺之。”
昭侯時,晉國賢人君子看到了曲沃的危險,可惜昭侯卻看不到,難怪詩言“不敢以告人”。“器與名,不可以假人”,一國政治經濟、學術教化不可由別人壟斷——昭侯不知,在西方“教化全球”的今天,學人知否?知否?
經文:
揚之水,白石
揚之水,白石
語譯:
河水激揚在奔流,流水沖刷白石明。素衣朱領真華貴,追隨桓叔到沃國。如能見到曲沃君,內心怎會不歡樂?
河水激揚在奔流,流水沖刷白石清。素衣朱繡奉國君,追隨桓叔到鵠城。如能見到曲沃君,內心怎會有憂愁?
河水激揚在奔流,流水沖刷白石淨。我聞沃國有善政,聽來利國又利民。昭侯無德眾欲叛,我雖知曉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