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07-20
經義：
從“君臣義合,不合則去”的大義到招徠民眾的經濟政策，在大一統的賢能政治框架內，中國先賢反對黨爭及多數決，卻強調用腳投票的重要性。進而言之，數千年來，中國社會實際上一直鼓勵用腳投票。
《韓詩外傳》以夏代末年眾叛親離、眾大臣去夏桀歸商湯的史實，引用《碩鼠》，說明了用腳投票的“硬道理”：那時夏桀以酒為池，積糟為堤，天天演奏淫靡的音樂,像牛那樣在池中飲酒者有三千人。大臣們不禁唱道：“江水是多麼充沛啊，船和槳都壞了，我們的君王也昏聵了，趕快到商湯的亳都去，亳這個地方很寬大啊。”又唱道：“快樂啊快樂，四匹公馬都肥壯。六條韁繩很明亮，離開不善到善地，有何不快樂！”伊尹知道天命將移，就拿著酒杯勸告桀：“君王不聽我的話，天命將離您而去，不久就會滅亡了。”夏桀拍著手大笑說:“你又來說荒唐話了。我有天下就好像天有太陽一樣，太陽有滅亡的時候嗎？如果太陽滅亡，我也會滅亡。”於是伊尹趕快到湯那裏去了。湯以伊尹為宰相，他可以說是到了當去的樂土。
《韓詩外傳·卷二》：“昔者桀為酒池糟隄（隄，同堤——筆者注），縱靡靡之樂，而牛飲者三千。群臣皆相持而歌曰：‘江水沛兮，舟楫敗兮。我王廢兮，趣歸於亳，亳亦大兮。’又曰：‘樂兮樂兮，四牡驕兮，六轡沃兮。去不善兮善，何不樂兮！’伊尹知大命之將去，舉觴告桀曰：‘君王不聽臣言，大命去矣！亡無日矣！’桀相然而抃（抃，鼓掌——筆者注），嗑然而笑，曰：‘子又妖言矣。吾有天下，猶天之有日也。日有亡乎？日亡吾亦亡也。’於是伊尹接（接，疾速——筆者注）履而趨，遂適於湯。湯以為相。可謂適彼樂土，爰得其所矣。《詩》曰：‘逝將去汝，適彼樂土。適彼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是《魏風》的最後一篇，前一篇《伐檀》刺在位者為貪鄙之人，君子不得進仕，只能在河邊坎坎伐檀。《碩鼠》以大老鼠來喻指魏國君臣，他們不顧百姓死活，只知加重人民負擔，貪得無厭。《毛詩序》云：“《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
何謂“蠶食”？《毛詩注疏》解釋說：“蠶食”一詞，就像蠶吃桑葉一樣，逐漸啃食直至吃光桑葉。這好比君主橫徵暴斂，通過不斷加稅使百姓陷入貧困。詩中用貪婪又怕人的大老鼠為喻，正是為揭示《碩鼠》一詩的深層寓意，既突出統治者的貪婪本性，又表現其畏懼民怨的心理，因此《詩序》通過倒敘手法來闡明這一創作意圖。“蠶食者，蠶之食桑，漸漸以食，使桑盡也。猶君重斂，漸漸以稅，使民困也。言貪而畏人，若大鼠然，解本以碩鼠為喻之意，取其貪且畏人，故序因倒述其事。”
民為國本，如果一國百姓視其君為偷吃黍麥的老鼠，甚至貪婪到連苗都不放過的程度，老百姓沒有了苗，也就沒了最後一點依傍。失去了生存希望的詩人在憂憤中告別故土，去尋找一片沒有重稅，沒有碩鼠的樂土、樂國、樂郊。這時，魏國百姓都要用腳投票，離開魏國了。
經文：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
語譯：
大老鼠啊大老鼠，你不要吃我黍子。多年辛苦養活你，從來也不顧念我。從此決別離開你，去到理想新樂土。新樂土啊新樂土，是我安居好去處！
大老鼠啊大老鼠，你不要吃我麥子。多年辛苦養活你，從無恩德相施予。從此決別離開你，去到理想新樂國。新樂國啊新樂國，那裏人間有正道！
大老鼠啊大老鼠，你不要吃我幼苗。多年辛苦養活你，從來也不慰勞我。從此決別離開你，去到理想新樂郊。新樂郊啊新樂郊，往者喜樂歌歡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