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06-14
經義:
《詩經》重視委婉的勸諫,即《詩大序》中所說的“譎諫”。從西周到春秋時代,一種正話反說,以美為諫的詩作大量出現。《齊風·還》就是這樣一部作品。
表面上作者讚美了獵人的好身手,實際是諷刺齊哀公時上上下下皆好田獵享樂,風靡一時,導致政事荒廢,陷國家於混亂危險之中。這就如同美國近幾十年經濟上大搞金融,社會上流行享樂主義,表面上光鮮無比,國家的發展根基卻有被掏空的危險——所以目前美國政府希望經濟由虛向實,做了很大努力要求製造業回流。《毛詩序》云:“《還》,刺荒也。哀公好田獵,從禽獸而無厭,國人化之,遂成風俗。習於田獵謂之賢,閑於馳逐謂之好焉。”鄭玄解釋說,“荒”意思是政事荒廢混亂。“荒謂政事廢亂。”
《還》之所以要諷刺這種現象,是因為齊哀公酷愛打獵,追逐飛禽走獸而不知滿足。身居上位的國君不務國事,沉迷田獵,上行下效,於是整個國家就形成了崇尚田獵的風氣。那些精通、擅長狩獵的人,就被稱為“賢能”;那些善於騎馬追逐獵物的人,就被稱為“優秀”。國君把擅長打獵當作賢能和優秀的標準,那麼下面的百姓就都仰慕效仿。這首詩都是士大夫之間相互應答的言辭,正說明崇尚田獵已成風氣,田獵甚至已成為社會上“賢能”和“優秀”的標準。《毛詩注疏》“作《還》詩者,刺荒也。所以刺之者,以哀公好田獵,從逐禽獸而無厭。是在上既好,下亦化之,遂成其國之風俗。其有慣習於田獵之事者,則謂之為賢;閑於馳逐之事者,則謂之為好。君上以善田獵為賢、好,則下民皆慕之,政事荒廢,化之使然,故作此詩以刺之。經三章,皆士大夫相答之辭,是遂成風俗,謂之賢、好之事。”
《還》聚焦了三組士大夫田獵的鏡頭,在峱之間、峱之道、峱之陽,到處都有驅馬田獵的士大夫,他們並駕齊驅,追逐野獸,揖讓誇好。由微知著,詩人從中看到了齊國社會的問題:哀公作為一國之君,置國之正事於不顧,偏好田獵,以田獵高手為賢能。哀公治國,只知田獵而不知國事,政事廢亂,齊國由原來的正道誤入歧途。哀公內無賢妃相勸,外無大夫相助,肆意放縱,不加節制,最終自食其果,貽害國家。
因為看到詩文中無譏刺之意,有學者乾脆認為《毛詩序》是附會之說。“這是獵人互相讚美的詩。齊地多山,狩獵是人民謀生的一種手段,故對於身手矯健的獵手頗為讚美。《毛詩》:‘《還》,刺荒也。……’但是詩中唯見推許之詞,未聞譏刺之意,崔述《讀風偶識》云:‘疑作序者之意,但以錄此詩為刺之,非以作此詩為刺之,不必附會而為之說也。’他的分析是很通達的。”(程俊英、蔣見元:《詩經注析》,中華書局1991年版,第286頁)
不僅忽視違背禮義、“因人情縱人欲”之害,連《還》詩“刺荒”的宗旨學者也不曉得了——《詩經》“譎諫”大義,就這樣被現代人消解殆盡,悲夫!
經文:
子之
子之
語譯:
你的身手真不凡,與我相遇峱山間。並馬追趕兩野獸,馬上一揖來誇讚,迅猛矯健不一般!
你的身手真高超,與我相遇峱山道。並馬追趕兩雄獸,馬上一揖來誇讚,獵技真好非等閒!
你呀英俊又健壯,與我相遇峱山南。並馬追趕兩頭狼,馬上一揖來誇讚,技高一籌實屬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