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尊崇賢能之士成為社會風尚(《國風·鄭風·女曰雞鳴》)

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05-09

經義:

在中國文化中,賢能政治不僅體現在選舉制度層面,更在於一種社會風尚,文化基因。只有讓尊崇賢能之士成為社會風尚,才能使賢能政治擁有健康發展的文化沃土。

“食色,性也”,孔子甚至將尊崇賢能之士等同於人的本能愛好女(男)色。在《論語》中,孔子曾兩次感歎自己沒見過喜好賢能之士像喜好女色一樣的人。《論語·子罕》:“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論語·衛靈公》:“子曰:‘已矣乎!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由於《論語》是語錄體,在缺乏相關背景資料的情況下,只能“望文生義”。所以學人在解釋《論語》中的“德”字時,多將其解釋為道德。這值得商榷。

《史記·孔子世家》提供了“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這句話的歷史背景,孔子所說的“德”顯然是指賢能之士,有德行之人。故事是這樣的:孔子周遊列國到衛國,久居不得任用。有一天衛靈公和夫人同乘一輛車出宮,宦官雍渠為車右擔任護衛,卻讓孔子乘第二輛車招搖過市。孔子看到靈公的這種行為不禁感慨:“我沒看見他愛好賢德之士如同愛好女色啊。”這是在厭惡衛靈公,於是孔子師徒離開了衛國。“居衛月餘,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乘,出,使孔子為次乘,招搖市過之。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於是醜之,去衛。”

《女曰雞鳴》的主題也是諷刺執政者“好色不好德”。《毛詩序》:“《女曰雞鳴》,刺不說德也。陳古義以刺今不說(說,通“悅”——筆者注)德而好色也。”《毛詩注疏》解釋說,鄭人作《女曰雞鳴》這首詩,是為了諷刺當時不尊崇賢能之士的現象。鄭莊公時,朝廷官員不敬重有德行的君子,詩人因此寫下這篇詩作。通過追述古代賢士重視道德修養,不好美色,來諷刺當時朝中之人不敬有德行的賓客,卻貪戀美色。詩中所讚頌的,都是古代賢士好德不好色的高尚品格。“作《女曰雞鳴》詩者,刺不說德也。以莊公之時,朝廷之士不悅有德之君子,故作此詩。陳古之賢士好德不好色之義,以刺今之朝廷之人,有不悅賓客有德,而愛好美色者也。經之所陳,皆是古士之義,好德不好色之事。”

此詩以尋常夫婦的早起對話來開啟首章。《毛詩注疏》指出,古代賢士從不沉溺美色,夫妻同寢時相互提醒早早起床。妻子說‘雞已打鳴’,便起床勞作;丈夫說‘天色將明’,也隨即起床。‘子興’就是指丈夫起身。此時夫妻一同察看夜色深淺,見星星仍熠熠生輝,早於常人辨夜色觀時辰;提早入朝侍君,處理完政務尚有餘暇,從容練習射藝。用帶絲繩的箭射獵野鴨大雁,以備款待賓客時佐酒助興。古代賢士重德輕色的風範正是如此。而當今之人不重德行、只貪美色,故以此詩諷刺時弊。“言古之賢士不留於色,夫妻同寢,相戒夙興。其女曰雞鳴矣,而妻起;士曰已昧旦矣,而夫起。夫起即子興也。此子於是同興,而視夜之早晚,明星尚有爛然,早於別色之時;早朝於君,君事又早,終閒暇無事,將翱翔以學習射事。弋射鳧之與雁,以待賓客為飲酒之羞。古士好德不好色如此。而今人不好有德,唯悅美色,故刺之。”

接下來的兩章,述說賢士與諸賓客宴飲相親,共用琴瑟之樂,惜別又以雜佩相贈。禮樂交融,以德會友,古之士大夫對賢能的敬重之情溢於言表。反觀當時鄭國上下,“好色不好德”的風氣已經蔓延,這成為其走向衰落的社會根源!

經文: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之,雜佩以之。知子之之,雜佩以報之。

語譯:

妻子雞鳴即起床,男子起時天將亮。大夫起來看天色,明星熠熠正閃亮。政事有暇習射箭,去射野鴨和大雁。

射中野鴨和大雁,做成美味宴賓賢。共此佳餚和美酒,諸君同飲樂天年。彈琴鼓瑟樂相伴,賓主相與來盡歡。

若知君子今日來,我備佩玉來贈君。若知君子溫良順,我備佩玉送與君。若知君子和我好,定當佩玉來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