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者正也,陰謀禦下要不得(《國風·鄭風·清人》)

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5-04-28

經義:

由於《左傳》對《清人》一詩的寫作背景有詳細交代,這阻斷了宋以後學人面壁虛造的可能性,所以古今對於本詩的解釋無大異議。如果《左傳》的相關記載缺失,一定會有人批判《毛詩序》牽強附會,並指出這首詩實際是讚美清邑一位武士的颯爽英姿。因為詩中“高克”根本沒有出現。

《清人》的歷史背景是這樣的:鄭文公是鄭厲公之子,鄭國第10任國君,西元前672年至前628年在位,長達45年。西元前660年,衛懿公好鶴荒政,致使狄人入侵。鄭國和衛國相鄰,鄭文公怕狄人繼續南下侵鄭,便派遣他所討厭的大臣高克率軍禦狄。高克貪利忘義,狄人退去久不歸。文公也順水推舟,故意不召回高克軍隊,任其在邊境無所事事,遊逛逍遙於河上,最後軍心渙散,士兵潰逃。高克自知難辭其咎,也逃到陳國去了。《左傳·閔公二年》記載:“鄭人惡高克,使帥師次於河上,久而不召,師潰而歸,高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

《毛詩序》則更明確指出,作詩的鄭國的公子素,即《漢書·古今人表》的“公孫素”。公子素是在批判高克在狄人已經退兵的情況下,不知為將事君之禮,只顧自己終日無所事事,遊樂逍遙。而文公因為厭惡高克,不顧大軍久在外,竟然不召回高克。政者正也,國家領袖怎能以私情陰謀禦下,這種危害國家的行為最要不得。《毛詩序》云:“《清人》,刺文公也。高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遠之不能,使高克將兵而禦狄於境。陳其師旅,翱翔河上,久而不召,眾散而歸。高克奔陳。公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也。”

《毛詩注疏》進一步指出,鄭文公時,大臣高克貪利忘義。文公厭惡他,想讓他走得遠遠的,苦於君弱臣強,沒辦法。恰逢狄人入侵衛國,鄭國與衛國相鄰,擔心狄人進犯,文公便派高克率軍到邊境防禦狄人。狄人退去後,高克卻不撤軍,軍隊在黃河邊遊蕩。過了很長時間,文公也不召他回朝,結果士兵潰散,各自回家,高克害怕懲罰就逃奔陳國。鄭國公子素憎惡高克這種不守臣道的行為,也譴責文公這種不合規矩的逐臣方式。如果高克率兵叛亂定會危害國家,領兵逃亡又會損失軍隊。公子素認為文公這種做法是導致國家危亡的根源,因此寫下《清人》來諷刺他。“文公之時,臣有高克者,志好財利,見利則為,而不顧其君。文公惡其如是,而欲遠離之,而君弱臣強,又不能以理廢退。適值有狄侵衛,鄭與衛鄰國,恐其來侵,文公乃使高克將兵禦狄於竟(竟,通“境”——筆者注)。狄人雖去,高克未還,乃陳其師旅,翱翔於河上。日月經久,而文公不召,軍眾自散而歸,高克懼而奔陳。文公有臣鄭之公子名素者,惡此高克進之事君不以禮也,又惡此文公退之逐臣不以道,高克若擁兵作亂則是危國,若將眾出奔則是亡師。公子素謂文公為此,乃是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清人》之詩以刺之。”

穿越千年,覽讀《清人》,文公不能逐高克,卻委以重兵,高克若擁兵謀反,必危害國家,足見文公馭臣無方,內政失修。且衛國與鄭國為鄰,受到狄人入侵,唇亡齒寒,文公坐視不管,未能助衛退狄,亦足見文公之短視——《清人》所刺,可謂鞭辟入裏。

經文: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

清人在,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

清人在,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語譯:

清邑軍隊守在彭,駟馬披甲真雄壯,兩矛長柄朱畫繞,信馬河邊閑遊遨。

清邑軍隊守在消,駟馬披甲武力強,兩矛裝飾長羽毛,信馬河邊閑逍遙。

清邑軍隊守在軸,駟馬披甲在奔跑,戰車左轉右抽刀,將軍操練軍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