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楊惠芬 發布時間: 2024-08-31
經義:
《國風·周南》總計十一篇,前八篇《關雎》《葛覃》《卷耳》《樛木》《螽斯》《桃夭》《兔罝》《芣苢》皆論后妃之德行,大體以《螽斯》為界,前五篇重在個人的德性,後三篇重視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女性教化所及,天下和平,人丁興旺——其邏輯仍是由內養而外用,由內聖而外王,反映了中國文化的根本特色。
唐代孔穎達《毛詩注疏》解釋《兔罝》一詩主旨時說:“《桃夭》言后妃之所致,此(《兔罝》)言后妃之化,《芣苢》言后妃之美。此三章所美如一,而設文不同者。以《桃夭》承《螽斯》之後,《螽斯》以前皆后妃身事,《桃夭》則論天下昏姻得時,為自近及遠之辭,故云‘所致’也。此《兔罝》又承其後,已在致限,故變言‘之化’,明后妃化之使然也。《芣苢》以后妃事終,故總言‘之美’。其實三者義通,皆是化美所以致也。”
《芣苢》意在說明后妃德行教化之美。天下和平,婦女樂於生兒育女,才會人丁興旺。《毛詩序》:“《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
東漢鄭玄注“和平”:“天下和,政教平也。”先哲心目中,和平不僅僅是沒有戰爭,還意味著天下和諧,政治經濟、社會教化平等,這是更根本的“和平”。因為只有天下均平、公正,才會有社會的持續發展和持久和平。只有在這樣的社會中,夫妻都願意生育,才能最終解決當代人口失衡問題。如果不從多子觀念及政治經濟條件這些根本問題著手,迷信市場經濟,任憑社會貧富差距擴大,哪怕採取再多的鼓勵生育措施,恐怕也難以奏效。
西漢劉向從四世祖楚元王劉交開始即學魯詩,所以一般認為其所輯《列女傳》引詩時,也守家學,用魯詩之說。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即持此種觀點。按劉向的說法,《芣苢》主旨是稱頌婦人貞潔專一的美德,作者是一名宋女。故事是這樣的:有位宋人的女兒嫁給蔡國人為妻,不幸的是,其夫有嚴重的殘疾,於是她的母親想讓她改嫁。她反駁說:“丈夫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怎能離開他呢?作妻子的一旦舉行了婚禮時用酒祭神的禮儀(醮),便應該終身不改,他不幸而身患惡疾,我不應該變心。況且採摘芣苢草,即使有臭味,還是會捋采它,放在衣襟兜起來,浸泡後用以治療親人的病痛,何況是夫婦之道呢?他又沒有太大問題,且不是要休我,我怎能離開他呢?”宋女並沒有聽從母親的話,於是作了《芣苢》這首詩。《列女傳·貞順傳》:“蔡人之妻者,宋人之女也。既嫁於蔡,而夫有惡疾。其母將改嫁之,女曰:‘夫不幸乃妾之不幸也,奈何去之?適人之道,壹與之醮,終身不改。不幸遇惡疾,不改其意。且夫采采芣苢之草,雖其臭惡,猶始於捋采之,終於懷擷之,浸以益親,況於夫婦之道乎!彼無大故,又不遣妾,何以得去?’終不聽其母,乃作《芣苢》之詩。君子曰:‘宋女之意,甚貞而壹也。’”
一位有責任感的女性才是最美的女性——這種責任感不僅包括家庭責任,還包括社會繁衍的責任。顯然,魯詩更偏重家庭責任,毛詩更偏重社會責任。
經文: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
采采芣苢,
采采芣苢,
采采芣苢,
語譯:
采芣苢呀采芣苢,我們把它采起來。
采芣苢呀采芣苢,我們把它采下來。
采芣苢呀采芣苢,我們把它拾起來。
采芣苢呀采芣苢,我們把它捋下來。
采芣苢呀采芣苢,我們把它裝起來。
采芣苢呀采芣苢,我們把它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