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全民力量服務於國家最高戰略目標(《武順》二)

作者: 翟玉忠 蔡青   發布時間: 2024-02-20

經義:

軍事組織結構和各項制度,是軍隊建設的重中之重。先賢對此有明確的認識。

《尉繚子》是先秦兵學的代表作,北宋作為官書頒行的兵法叢書《武經七書》之一。同《武順》一樣,其中的《制談第三》專講軍制。開篇作者指出,凡是用兵打仗,必須首先建立各種制度。各種制度建立了,士卒就不會混亂。士卒不出現混亂,紀律就嚴明了。這樣,命令一發出,成百的人都盡力戰鬥。衝鋒陷陣時,成千的人都盡力戰鬥。殲滅敵軍時,成萬的人都協力作戰,如此天下就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與它抗衡了。《尉繚子·制談第三》:“凡兵,制必先定。制先定,則士不亂。士不亂,則刑乃明。金鼓所指,則百人盡鬥。陷行亂陳,則千人盡鬥。複軍殺將,則萬人齊刃,天下莫能當其戰矣。”

制度的關鍵,在於依法賞罰,集中全民力量服務於國家最高戰略目標。在農業時代,要集中民力於農業生產和作戰能力,如果人民能夠自覺、自主地服務於國家戰略,那就天下無敵了,這首先取決於軍制、內政能夠令行禁止。在全球大爭的21世紀,這一點仍十分重要。《尉繚子·制談第三》:“修吾號令,明吾刑賞,使天下非農無所得食,非戰無所得爵。使民揚臂爭出農戰,而天下無敵矣。故曰,發號出令,信行國內。”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整肅號令,嚴明賞罰,使天下都知道不耕種的人不能得食,無戰功的人不能得到爵位。這樣就能使人民揮臂奮起,爭先恐後地投入生產和戰鬥,這樣就可以天下無敵了。所以說,號令一經發出,就必須取信於民而風行全國。

《尉繚子·制談第三》中軍制與《武順》不同,但二者有重要關聯。上面說“古者,士有什伍,車有偏列”,“今百人一卒,千人一司馬,萬人一將”。“偏列”指戰車的編制,二十五乘稱偏,五偏為列。戰車的基本單位是乘,一乘戰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

而《武順》的編制是,“五五二十五曰元卒”,四卒百人構成伯,然後按“三進制”分別設立佐、右、正、卿、辟各級官長,形成相應的軍制。其中伯領導的人數相當於《尉繚子》中的“百人一卒”。

反映三代軍制的《司馬法》中有:“百人為卒,二十五人為兩。”《周禮·地官·小司徒》有:“五人為伍,一伍為兩。”《武順》中的元卒顯然就是三代的兩,而百人之伯顯然就是商代甲骨文中的百人“行”。另外《詩經·大雅·公劉》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毛傳:“三單相襲也。”似乎周人先祖就有“三進制”的軍制。牛鴻恩教授寫道:“對於周代的‘三單’軍制,現在可以認定的是,這種軍制實導源於商代。在甲骨文中,商代的基本軍事組織是‘行’。每行百人,常見三百人和三千人的組織,即因為分為左中右三行,還有左中右‘三師’之稱及‘左旅’、‘右旅’等等,可見商、周間繼承之關係。”(牛鴻恩:《新譯<逸周書>》,臺灣三民書局2015年版,第215頁。)

總之,《武順》中的軍制與春秋戰國軍制多有不同,當很古老,甚至可以上推至商代,足見《武順》可能真如書序所說的那樣,反映的是武王時代的軍制。書序說:“周將伐商,順天革命,申喻武義以訓乎民,因作《武順》《武穆》二篇。”

經文:

一卒居前曰開,一卒居後曰敦,左右一卒曰閭,四卒成衛曰伯三伯一長曰佐,三佐一長曰右,三右一長曰正,三正一長曰卿,三卿一長曰辟辟必明,卿必仁,正必智,右必和,佐必肅,伯必勤,卒必力辟不明,無以慮官;卿不仁,無以集眾;伯不勤,無以行令;卒不力,無以承訓

均卒力,貌而無比,比則不順均伯勤,勞而無攜,攜則不和均佐肅,敬而無留,留則無成均右和,恭而無羞,羞則不興辟必文聖如度,元忠尚讓,親均惠下,集固介德危言不幹德曰正,正及神人曰極,世世能極曰帝

語譯:

一卒分隊居於主力前端叫作“開”,一卒分隊置於主力後方叫作“敦”,兩卒分隊分列主力左右叫作“閭”,四卒分隊合圍護衛主力叫作“伯”。每三個伯設一上級軍官叫佐,每三個佐設一上級軍官叫右,每三個右設一上級軍官叫正,每三個正設一上級軍官叫卿,三卿的上級軍官就是君。君一定要英明,卿一定要仁愛,正一定要機智,右一定要謙和,佐一定要嚴肅,伯一定要勤懇,卒一定要努力。君不英明就無法挑選將領,卿不仁愛就無法團結官兵,伯不勤懇就無法奉行命令,卒不努力就無法接受訓導。

督導卒努力,要力爭上游而不結交朋黨,結交朋黨就不順從。督導伯勤懇,要勞而不怨,心存抱怨就不和諧。督導佐莊肅,要恭敬而不怠慢,怠慢就不能成事。督導右謙和,要謙恭而不羞辱人,羞辱人士氣就不能奮發。最高的君,則要成為道德的楷模,智慧的化身。竭誠奉公為而不爭,平等愛民普施恩惠,增益德行無有止境。教言訓辭嚴整而不妨害道德的,稱為治國之君;幽明兼治,不僅能教化人,還能感化神的,稱為君之極,是為君的最高境界;在此基礎上,還能德傳千秋福澤萬代的,那就是與天地相齊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