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付金才 發布時間: 2023-08-05
經義：
西周初年，天下未安。特別是東方，存在強大的殷商舊勢力和本土的東夷族群，夷人十分強大。據《史記·齊太公世家》，姜尚被封於齊營丘，還未就國，東夷的一支萊人就來爭國。文中說：“萊人，夷也，會紂之亂而周初定，未能集遠方，是以與太公爭國。”
周公長子伯禽被封於魯，他面對的戰略環境與齊國差不多。安全形勢惡化到什麼程度，連東郊的門都不敢打開，因為強大的淮夷、徐戎在那裏虎視眈眈。《書序》說：“魯侯伯禽宅曲阜，徐、夷並興，東郊不開，作《費誓》。”《史記·魯周公世家》記得更為詳細：“伯禽即位之後，有管、蔡等反也，淮夷、徐戎亦並興反。於是伯禽率師伐之於肸，作《肸誓》。”這裏的《肸誓》即《費誓》，費讀作bì，在今山東省費縣境內。費又寫作 “鮮”、“狝”、“粊”等。
《費誓》是魯國國君伯禽率師伐淮夷、徐戎的誓師詞，他告誡軍民積極備戰，包括武器裝備，後勤物資以及軍事紀律等方方面面。其中特別強調依法治軍，依法治國，屢屢提及“常刑”、“大刑”。
夏商周三代內政與外交、軍事與刑罰、禮儀與法制不分。所以重禮制的伯禽同樣重視軍法刑罰。《周易·師卦》爻辭說“師出以律，否臧，凶。” 發兵出戰時，嚴明軍紀最重要，否則即使戰勝，其結果也必是凶。
真是這樣啊，只有依法治軍，依法治國，執紀嚴明，國家才能強大。這方面，伯禽可謂典範。
《費誓》中提到的“勿敢越逐”、“無敢逾垣牆”等軍紀可能極為古老。西漢名將胡建曾指出，黃帝《理法》規定，軍壘已修好，行動不走規定路線的人，叫奸人，是奸人就要殺掉。
事情是這樣的：漢昭帝時（前86-前74在位），負責京師長安以及周圍三輔地區防衛工作的北軍監軍禦史為非作歹，竟然打穿軍營北門牆來修建貨棧。胡建當時代行北軍校尉，與士卒同甘苦。他想誅殺監軍禦史，就和步卒約定說：“我想要和你們一起去誅殺某人，我說拿下他你們就拿下他，我說殺掉他你們就殺掉他”在查核軍隊那天，護軍與眾校尉列坐廳堂，監軍禦史也在。胡建帶領步卒走到堂下參拜謁見，乘機上堂，令步卒殺了監軍禦史。護軍及眾校尉都很驚愕，不知為何。胡建早已寫好奏章，於是向皇帝稟告說：“我聽說軍法是樹立武德來威懾眾人的，誅殺壞人是為了禁止邪惡。如今北軍監軍禦史，公然打穿軍營牆垣來經商謀利，私自做買賣與將士交易，不樹立剛武的思想、勇猛的信念來做士大夫的表率，尤其失理不公。我聽說黃帝《理法》上講：‘軍壘已修好，行動不走規定路線的人，叫奸人，是奸人就要殺掉。’我按照此法殺了監軍禦史，冒死稟告。” 西漢劉向《說苑·指武》記載：“孝昭皇帝時，北軍監禦史為奸，穿北門垣以為賈區。胡建守北軍，貧無車馬，常步與走卒起居，所以慰愛走卒甚厚。建欲誅監禦史，乃約其走卒曰：‘我欲與公有所誅，吾言取之則取之，斬之則斬之。’於是當選士馬日，護軍、諸校列坐堂皇上，監禦史亦坐。建從走卒趨至堂下拜謁，因上堂，走卒皆上，建跪指監禦史曰：‘取彼。’走卒前拽下堂。建曰：‘斬之。’遂斬監禦史，護軍及諸校皆愕驚，不知所以。建亦已有成奏在其懷。遂上奏以聞曰：‘臣聞軍法，立武以威眾，誅惡以禁邪。今北軍監禦史，公穿軍垣以求賈利，私買賣以與士市，不立剛武之心、勇猛之意以率先士大夫，尤失理不公。臣聞黃帝《理法》曰：壘壁已具，行不由路，謂之奸人，奸人者殺。臣謹以斬之，昧死以聞。’”
胡建由此名聲大震。後來他任渭城令，死在任上，百姓還建祠堂紀念他。
強國必須擺脫各條戰線五花八門的形式主義和陽奉陰違，這需要太多胡建這樣敢於誅惡禁邪的人。歷史與現實都證明，武器技術固然不可或缺，依法治國、依法治軍才是實現國家富強的根本。
經文：
公曰：“嗟！人無
“
“甲戌，我惟征徐戎。
語譯：
魯公說：“啊，大家不要喧嘩，保持安靜，聽我發佈命令。我們將出兵攻打淮、徐等地的夷狄，因為他們起兵叛亂了。你們要儘快縫綴好鎧甲和頭盔，鍛造好戈矛，把兵器磨礪鋒利，整治好你們盾牌，按照我的命令做好上述工作，不要違背命令。”
“軍隊在此集結，會攜帶軍用牛馬。眾多軍用牛馬不可能圈養。現在我們要在此地大規模散放。你們要撤掉荒野中的狩獵裝置，填平捕獸陷阱，以免誤傷它們。如果誰的狩獵裝置和陷阱誤傷牛馬，將依法受到懲罰。若有牛馬走失，隨軍奴僕逃亡，誰也不能脫離隊伍去追逐抓捕。如果誰抓到的話，要誠心返還，不能占為己有，我會獎賞返還者。如果不歸還私下抓到的牲畜和奴僕，我將依法懲罰。你們不要搶劫盜竊，對於那些翻越軍壘，盜竊牲畜，誘騙別人的奴隸的人，我將依法懲罰。”
“甲戌這天，我們將出發征伐徐國，你們要準備好足夠的乾糧，只准多不准少。對於準備不足者，將處以死刑。魯國三郊三隧的人們，要準備好修築營壘的工具。甲戌這天，我們要開始修築軍事工事，你們必須提供足夠的工具。對於不能提供的，殺無赦。魯國三郊三隧的人們，你們還要準備好足夠的鮮草和乾草以餵養軍用牲畜，必須準備充足，對準備不足者，將處以死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