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義：

卞莊子之勇，未必沒有可取之處，但是從儒家的道義的角度來看，仍然算不得是很好。《禮記》中說“父母在，不許友以死”，而卞莊子所處的則是國家和個人的關係，而不是與朋友的關係，是“忠”和“孝”的關係，而不是“友”和“孝”的關係，本書中有不少關於“忠孝”關係的故事，例如卷一的第二十一章、卷六的第十二章以及本卷的第二十四章都涉及這一主題，故事各不相同，處理辦法也不同，且與卞莊子所遇到的情形都不一樣。而最後卞莊子受到君子所批評的是：“三北已塞責，又滅世斷宗，士節小具矣，而於孝未終也。”意在說明他的死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反而因為自己的死而“滅世斷宗”，違背了古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準則，所以說他是“於孝未終”，也許在當時的情況下，並非沒有道理吧。

經文：

傳曰：卞莊子好勇，母無恙時，三戰而三北，交遊非之，國君辱之。卞莊子受命，顔色不變。及母死三年，魯興師，卞莊子請從。至，見於將軍，曰：“前猶與母處，是以戰而北也，辱吾身。今母沒矣，請塞責。”遂走敵而鬥，獲甲首而獻之，“請以此塞一北。”又獲甲首而獻之，“請以此塞再北。”將軍止之曰：“足！”不止，又獲甲首而獻之，曰：“請以此塞三北。”將軍止之曰：“足！請為兄弟。”卞莊子曰：“夫北，以養母也。今母歿矣，吾責塞矣。吾聞之：節士不以辱生。”遂奔敵，殺七十人而死。君子聞之曰：“三北已塞責，又滅世斷宗，士節小具矣，而於孝未終也。”

《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語譯：

古書上說：卞莊子喜歡勇武，他的母親身體很好，還在世的時候，他和別人交戰，打了三次，三次都敗了。他的朋友們都批評他，國君侮辱他，卞莊子接受他們的批評侮辱，臉色都沒有什麼改變。等他的母親去世三年以後，魯國發兵準備外出征戰，卞莊子請求跟隨軍隊出去一起作戰。到了那裏，見到了軍隊中的將軍，對他說：“以前我因為還和母親在一起生活，所以戰鬥失敗逃走了，使我受到了侮辱。現在母親去世了，請讓我參加戰鬥以抵償我的罪責。”於是跑向敵人和他們戰鬥，取得了一枚甲士的首級，獻給將軍，說：“請讓我用這枚首級來抵消一次失敗逃走的罪責。”過了一會，又取得了一枚甲士的首級，獻給將軍'說：“請讓我用這枚首級來抵消第二次失敗逃走的罪責。”將軍阻止他說：“已經足夠了。”卞莊子不停止，又獲取了一枚甲士的首級獻給將軍，說：“請讓我用這枚首級抵消我的第三次失敗逃走的罪責。”將軍阻止他說：“足夠了，請讓我和你結為兄弟。”卞莊子說：“失敗逃走，是為了留下性命來養我的母親。現在母親已經去世了，我的罪責也已經抵消了。我聽說過，有氣節的士人不會背負著侮辱而活著。”於是奔向敵人，殺了七十個人，自己也戰死了。君子聽說到這件事，評論說：“三次失敗逃走的罪責已經抵消了，卻又斷滅了自己祖先的世系，士人的節操稍稍具備了，但是卻沒有盡到孝道。”

《詩經》上說：“一開始沒有不好的，但是很難把這種好保持到最後。”

（整理自孫立堯注譯：《新譯韓詩外傳》，臺北三民書局2012年版。經義為原書“研析”部分，文章並不代表本網觀點；標題為整理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