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義：

 “立嫡以長”是王位的正常繼承次序，但這實際上是西周立國以後才確定的制度，殷代的一般繼承次序是“兄終弟及”，在本章所述及的周族太王時代，應該並沒有嫡長子繼位的制度，因而文字應該是後人依託。本章裏所述的太伯、仲雍因為體會到父親的遺志，而將王位讓給李歷，這種“讓賢”的作法本身在古代也是有爭議的，甚至有些人認為寧願亡國，也不能將這種“立嫡立長”的制度破壞掉，如司馬光曾論道:“以微子而代紂則成湯配天矣，以季劄而君吳則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寧亡國而不為者，誠以禮之大節不可亂也。”但也有人認為應該隨順機宜，如唐代寧王李憲讓太子之位時說:“時平則先嫡長，世難則歸有功。”宋代的孫甫《唐史論斷》中稱道這是“萬世不易之論”，這種想法大概是比較符合本章中的意思。從今天的觀點來看，能夠選擇賢者還是明智的，這對於民族或者國家的發展都有利。

經文：

君子溫儉以求於仁，恭讓以求於禮，得之自是，不得自是。故君子之於道也，猶農夫之耕，雖不獲年之優，無以易也。大王亶甫有子曰太伯、仲雍、季歷。歷有子曰昌，太伯知大王賢昌，而欲季為後也，太伯去之吳。

大王將死，謂曰：“我死，汝往讓兩兄，彼即不來，汝有義而安。”大王薨，季之吳，告伯、仲，伯、仲從季而歸。群臣欲伯之立季，季又讓。伯謂仲曰：“今群臣欲我立季，季又讓，何以處之？”仲曰：“刑有所謂矣，要於扶微者。可以立季。”季遂立而養文王，文王果受命而王。

孔子曰：“太伯獨見，王季獨知。伯見父志，季知父心。故大王、太伯、王季，可謂見始知終，而能承志矣。”

《詩》曰：“自太伯王季。惟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奄有四方。”此之謂也。太伯反吳，吳以為君，至夫差，二十八世而滅。

語譯：

君子溫和儉樸用來追求仁，恭敬禮讓用來追求禮，得意的時候是這樣，不得意的時候也是這樣。所以君子對於道，就好像農夫對於耕田一樣，即使沒有逢上豐年，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耕作態度。太王亶甫有三個兒子，分別是太伯、仲雍、季歷。季歷有個兒子叫昌，太伯知道太王認為昌賢能，想讓季歷做自己的繼承人，所以就到了吳國去。

太王將要死的時候，對季歷說:“我死之後，你到你的兩個哥哥那裏去，把君位讓給他們，他們如果不回來，你繼承君位也就合乎道義，能夠得到安定。”太王去世之後，季歷到吳國去，告訴太伯和仲雍，太伯和仲雍隨著季歷回來了，大臣們想讓太伯立季歷為繼承人，季歷又推辭。太伯對仲雍說:“現在大臣都希望我立季歷為繼承人，季歷又推辭，應該怎麼辦?”仲雍說：“法規上有這樣的說法。用扶持國家的弱小來迫使王季，這樣王季就可以被立為繼承人了。”王季於是被立為繼承人，培養周文王昌，周文王果然受天命而為王。

孔子說:“只有太伯一個人能夠看到，只有王季一個人能夠知道。太伯看到了父親的志意，王季知道父親的心思。所以太王、太伯、王季，可以說是看到了開始，就知道它的結果，而且能夠繼承父親的志願了。”

《詩經》上說:“從太伯、王季開創了周朝的基業，王季的品德很好，順著親意，友愛兄長。友愛他的兄長，增加了吉祥，上天也賜與他榮光，接受福祿不會喪亡，全部地佔有了天下。”說的就是這樣的事。太伯回到吳國去，吳國人推他做國君，一直傳到了夫差，經歷了二十八代而滅亡。

（整理自孫立堯注譯：《新譯韓詩外傳》，臺北三民書局2012年版。經義為原書“研析”部分，文章並不代表本網觀點；標題為整理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