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義：

對於古人而言，所謂的學問都是能夠見諸於行事之中的，而不是書本上才有學問。為學的目的也正是為了實踐，而不是為了記住一些知識。因此，本章裏子貢說厭倦了學問準備休息一下，但是無論是侍奉國君、奉養父母，還是尊敬兄弟、耕作田地，這裏面無一不是學問，一息尚存，學問未已。《論語》中子夏說：“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由此可見，學首先是學習做人、做事。

經文：

孔子燕居，子貢攝齊而前曰：“弟子事夫子有年矣，才竭而智罷，振於學問，不能複進。請一休焉。”

孔子曰：“賜也欲焉休乎？”曰：“賜欲休於事君。”

孔子曰：“《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為之若此其不易也，若之何其休也！”曰：“賜休於事父。”

孔子曰：“《詩》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為之若此其不易也，如之何其休也？”曰：“賜欲休於事兄弟。”

孔子曰：“《詩》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為之若此其不易也，如之何其休也？”曰：“賜欲休於耕田。”

孔子曰：“《詩》云：‘晝爾於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為之若此其不易也，若之何其休也？”子貢曰：“君子亦有休乎？”

孔子曰：“闔棺兮乃止播耳，不知其時之易遷兮，此之謂君子所休也。故學而不已，闔棺乃止。”《詩》曰：“日就月將。”言學者也。

語譯：

孔子在家裏閒居，子貢提起衣服下擺到孔子面前說：“我侍奉老師已經有不少年了，才能已經用盡了，心智也已經疲倦了，對於學問也有一些厭倦了，不能夠再有什麼進步，請讓我休息一下。”

孔子說：“你想在哪里休息呢？”子貢說：“我想換成侍奉國君來休息一下。”

孔子說：“《詩經》上說：‘日夜工作不鬆懈，只是為了侍奉一個人。’侍奉國君這麼不容易，怎麼能夠說是休息呢？”子貢說：“我想換成侍奉父親休息一下。”

孔子說：“《詩經》上說：‘孝子的孝沒有窮盡，上天將長久賜福給與孝子同類的人。’侍奉父親如此不容易，怎麼能夠說是休息呢？”子貢說：“我想換成敬奉兄弟來休息一下。”

孔子說：“《詩經》上說：‘和妻子感情融洽，就好像是彈奏琴瑟一樣。兄弟感情也很投合，和睦相處很快樂。’敬奉兄弟這樣不容易，怎麼能夠說是休息呢？”子貢說：“我想換成耕田休息一下。”

孔子說：“《詩經》上說：‘白天出外割茅草，晚上在家搓繩子。趕快登上屋頂修房子，馬上就要開始播種各種穀物了。’耕田如此不容易，怎麼能夠說是休息呢？”子貢說：“那麼君子也有休息的時候嗎?”

孔子說：“蓋上棺材就停止播種了，不知道時間的推移了，這就是君子所謂的休息。所以學習是沒有停止的時候的，蓋上了棺材才停止。”

《詩經》上說：“日積月累地學習。”說的就是學啊。

（整理自孫立堯注譯：《新譯韓詩外傳》，臺北三民書局2012年版。經義為原書“研析”部分，文章並不代表本網觀點；標題為整理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