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孫立堯 發布時間: 2022-05-26
經義:
屠羊說大概是一個有才能而隱居於屠羊者中的人,根據《莊子·讓王》中對他的描寫,他應該是一位高士。對這樣一個人的判斷,應該區分不同的價值觀,但本章中將它們揉合到了一起。前半章所說的基本上合乎道家避世的價值觀,《莊子》中很多事例就表現了這一點,而且對他們都表示讚賞;而後半章這位君子的話卻是儒家匡世濟民的理想,一個有才能的人應該像申伯、仲山甫那樣為國家的繁榮昌盛作貢獻,尤其當國家處於危難的時候。本章的意思,大概是想依據儒家的道理來反對道家避世的價值觀。
經文:
吳人伐楚,昭王去國,國有屠羊說從行。昭王反國,賞從者。及說。說辭曰:“君失國,臣所失者屠。君反國,臣亦反其屠。臣之祿既厚,又何賞之?”辭不受命。
君強之,說曰:“君失國,非臣之罪,故不伏誅。君反國,非臣之功,故不受其賞。吳師入郢,臣畏寇避患。君反國,說何事焉?”君曰:“不受則見之。”說對曰:“楚國之法,商人欲見於君者,必有
昭王謂
君子聞之曰:“甚矣哉!屠羊子之為也。約己持窮而處人之國矣。”說曰:“何謂窮?吾讓之以禮而終其國也。”曰:“在深淵之中而不援彼之危,見昭王德衰於吳,而懷
《詩》曰:‘
語譯:
吳國人攻打楚國,楚昭王逃離自己的國家,國中有一個殺羊的人名叫說,跟著楚昭王逃跑。昭王回國以後,賞賜跟隨自己一起逃亡的人,也賞到了屠羊說。屠羊說推辭說:“國君丟失了自己的國家,我殺羊的生意也失去了;國君返回自己的國家,我也重新能夠做我殺羊的生意。我的俸祿已經很豐厚了,還要賞賜幹什麼?”推辭不接受賜命。國君強迫他接受,屠羊說就說:“國君失掉自己的國家,不是我的罪過,所以我不被處死;國君回到自己的國家,不是我的功勞,所以不接受他的賞賜。吳國軍隊攻破郢都,我畏懼敵人而躲避患難。國君回到自己的國家,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國君說:“不接受我的賞賜,就來見見我吧。”屠羊說回答說:“根據楚國的法律,商人如果想要見國君,一定要有重大的進獻和貴重的禮物,然後才能夠見到。現在我的才智不能夠保存國家,氣節不能夠為國君而死,勇敢不能夠和敵人戰鬥,然而去見國君,不是國家的法律所允許的。”於是就不接受命令,逃到了山澗之中。
楚昭王對司馬子期說:“有人在這裏,居住生活非常儉樸,議論很高明,你替我去尋求他。我希望和他結為兄弟,請他來做三公。”
司賜子期捨棄車子,徒步尋找了五天五夜,見到了他。對他說:“國家處於危難之中,你卻不去挽救,這是沒有仁德;國君給你的命令,你卻不聽從,這是不忠誠;厭惡在上的富貴,甘於在下的貧苦,這大概是不對的。現在國君願意和你結為兄弟,請你去做三公的高官,你卻不聽從國君的命令,這是為什麼?”屠羊說回答說:“三公的地位,我知道它比拿著刀和砧板在街市裏賣肉要高貴;萬鐘的俸祿,我知道它比殺羊所得的利益要富有。但是如果我現在看到了爵位俸祿的利益,卻忘記了推辭和接受之際的禮義,我是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於是就推辭了三公的高位,返回到殺羊的街市裏去。
君子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就對他說:“你這殺羊人做的太過分了,自己很儉樸,過著窮困的生活,但是畢竟還住在別人的國家裏啊。”屠羊說說:“什麼是窮困呢?我依照禮義來推辭,並將在這國家裏終其一生。”君子說:“國家正處於深淵之中,你卻不救其危難,看到楚昭王被吳國打敗而衰弱,自己身懷才能,卻隱居起來不與人來往,使自己的國家遭受災難,想要保全自己,這是厚待自己而薄待自己的國君,是一個狷介的人吧!不是一個能夠救世的人。”屠羊說問:“什麼樣才可以說是救世的人呢?”君子回答說:“像申伯、仲山甫那樣可以說是能夠救世的人了。以前周朝衰弱的時候,正道在周厲王的時候被敗壞,申伯和仲山甫輔佐周宣王,治理混亂的局面,使它恢復正常。天下大體上都得到振作,國家又重新振興,申伯和仲山甫一起順應天下,匡正邪僻的過失,宣諭道德,對老百姓進行教誨,把在野的賢士提拔起來做官,天下的人都一致回應這種風尚,老百姓起來歌頌周宣王的聖德。
《詩經》上說:“全國都很高興,你的國家有棟樑之材。”又說:“全國政事的好和壞,仲山甫都很明白。既聰明而又有智慧,這樣保全自己的身體。日夜工作不鬆懈,只是為了侍奉天子。”這樣可以說是救世的人了。”
(整理自孫立堯注譯:《新譯韓詩外傳》,臺北三民書局2012年版。經義為原書“研析”部分,文章並不代表本網觀點;標題為整理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