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義：

子路好勇，子貢有辯才，而顔回則是孔子最得意的學生，本章大體上應該也是從儒家的角度出發，根據孔子弟子的特徵編出來的一段對話。孔子當然不主張以勇力解決爭端，也不喜歡說客那樣的辯術，所以他雖然稱子路、子貢為“勇士”、“辯士”，但並不認為他們的理想或者願望有多高的價值。所以當顏回說用道德來教化老百姓，施行仁義，講求禮儀，孔子立刻表示十分的贊同，並說能夠做到的人是“聖士”，也就不難理解了，因為這些正是孔子自己所想的。

經文：

孔子遊於景山之上，子路、子貢、顔淵從。孔子曰：“君子登高必賦。小子願者何言其願。丘將啟汝。”

子路曰：“由願奮長戟，蕩三軍，乳虎在後，仇敵在前，蠡躍蛟奮，進救兩國之患。”孔子曰：“勇士哉！”

子貢曰：“兩國搆難，壯士列陣，塵埃漲天，賜不持一尺之兵，一鬥之糧，解兩國之難。用賜者存，不用賜者亡。”孔子曰：“辯士哉！”

顔回不願。孔子曰：“回何不願？”顔淵曰：“二子已願，故不敢願。”孔子曰：“不同，意各有事焉。回其願，丘將啟汝。”顔淵曰：“願得小國而相之。主以道制，臣以德化，君臣同心，外內相應。列國諸侯，莫不從義向風，壯者趨而進，老者扶而至。教行乎百姓，德施乎四蠻，莫不釋兵，輻輳乎四門。天下咸獲永寧，蝖飛蠕動，各樂其性。進賢使能，各任其事。於是君綏於上，臣和於下，垂拱無為，動作中道，從容得禮。言仁義者賞，言戰鬥者死，則由何進而救，賜何難之解？”孔子曰：“聖士哉！大人出，小子匿。聖者起，賢者伏。回與執政，則由、賜焉施其能哉！”

《詩》曰：“雨雪瀌瀌，見晛曰消。”

語譯：

孔子在景山上遊覽，子路、子貢、顏淵跟隨著他。孔子說：“君子登上一個高地必定有所陳述，你們這些人中有願望的何不將其講出來呢？我將啟發你們。”

子路說：“我願意揮動長戟，掃蕩敵人的軍隊，兇猛的老虎在我後面，仇怨的敵人在我前面，搏鬥跳躍，暢快自己的心志，進去解救兩國的患難。”孔子說：“這是勇士啊！”

子貢說：“兩國間結下仇怨，壯士擺開陣勢準備進攻，塵土已經漫到天上了，我不拿一尺長的兵器，不帶一鬥的糧食，去解開兩國之間的危難，任用我的就能夠得到安存，不任用我的就會滅亡。”孔子說：“這是能言善辯之士啊！”

顏回不說自己的心願。孔子說：“顏回為什麼沒有自己的心願？”顏回說：“子路、子貢兩個人已經說了他們的願望，所以我不敢說出我自己的願望。”孔子說：“意願不相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業，回，你說一說自己的願望，我將啟發你。”顏回說：“我希望做一個小國家的相國，主上用正道來治理國家，大臣用道德來教化人民，國君和大臣心意相同，內外互相應和，各國的諸侯沒有不跟從這個國家的道義，遵循他們的風尚，年輕力壯的跑到這裏來，年紀大的攙扶著到這裏來，教化在老百姓中通行，道德延伸到四方的少數民族，沒有不放下兵器，跑到四方城門這裏來的，像車輻集中於車轂一樣，天下都能夠永久地得到安寧，各種飛翔或蠕行的動物都能夠安享其天性。任用有賢能的人，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這樣國君在上面能夠安定，大臣在下面也能夠和諧。垂衣拱手，有所行為就合乎道理，舉止從容而合乎禮節，談論仁義的人有賞賜，談論戰鬥人要處死，這樣的話，那麼仲由進去營救誰呢，子貢去解救誰的危難呢？”孔子說：“這是聖人啊！有道德的人出現了，小人就隱藏起來了；聖人出現了，賢人就隱藏起來了。顏回執政，那麼子路、子貢到哪里去施展他們的才能呢？”

《詩經》上說：“雪下得很大，但是太陽一出來就消融了。”

（整理自孫立堯注譯：《新譯韓詩外傳》，臺北三民書局2012年版。經義為原書“研析”部分，文章並不代表本網觀點；標題為整理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