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十年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

【左】十年春，齊師伐我。公將戰，曹劌（guì）請見。其鄉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乃入見。問何以戰。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對曰：“小惠未遍，民弗從也。”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對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對曰：“忠之屬也，可以一戰，戰則請從。”

公與之乘，戰于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

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穀】不日，疑戰也。疑戰而曰敗，勝內也。

【經】二月，公侵宋。

【公】曷為或言侵，或言伐？觕（cū）者曰侵，精者曰伐。戰不言伐，圍不言戰，入不言圍，滅不言入，書其重者也。

【穀】侵時，此其月，何也？乃深其怨于齊，又退侵宋以眾其敵，惡之，故謹而月之。

【經】三月，宋人遷宿。

【公】遷之者何？不通也，以地還之也。子沈子曰：“不通者，蓋因而臣之也。”

【穀】遷，亡辭也。其不地，宿不復見也。遷者，猶未失其國家以往者也。

【經】夏六月，齊師、宋師次于郎。公敗宋師于乘丘。

【左】公子偃曰：“宋師不整，可敗也。宋敗，齊必還，請擊之。”公弗許。自雩門竊出，蒙皋比而先犯之。公從之。大敗宋師于乘丘。齊師乃還。

【公】其言次於郎何？伐也。伐則其言次何？齊與伐而不與戰，故言伐也。我能敗之，故言次也。

【穀】次，止也。畏我也。公敗宋師于乘丘。不日，疑戰也。疑戰而曰敗，勝內也。

【經】秋九月，荊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

【左】蔡哀侯娶于陳，息侯亦娶焉。息媯將歸，過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見之，弗賓。息侯聞之，怒，使謂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于蔡而伐之。”楚子從之。秋九月，楚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

【公】荊者何？州名也。州不若國，國不若氏，氏不若人，人不若名，名不若字，字不若子。蔡侯獻舞何以名？絕。曷為絕之？獲也。曷為不言其獲？不與夷狄之獲中國也。

【穀】荊者楚也。何為謂之荊？狄之也。何為狄之？聖人立，必後至，天子弱，必先叛：故曰荊，狄之也。蔡侯何以名也？絕之也。何為絕之？獲也。中國不言敗，此其言敗何也？中國不言敗，蔡侯其見獲乎？其言敗何也？釋蔡侯之獲也。以歸，猶愈乎執也。

【經】冬十月，齊師滅譚，譚子奔莒。

【左】齊侯之出也，過譚，譚不禮焉。及其入也，諸侯皆賀，譚又不至。冬，齊師滅譚，譚無禮也。譚子奔莒，同盟故也。

【公】何以不言出？國已滅矣，無所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