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義：

宰相的重要職責之一，在於幫助國君發現人才，並向國君推薦人才，因此，這些人才能否發揮其作用，便是宰相稱職與否的標誌。翟黃想做魏國的宰相，從他替魏國所推薦的人才來看,確實已經很不錯了，但把他和魏成子比較，魏成子所推薦的人比他的更好，更得到國君的尊重，魏成子比他更加注意禮聘天下賢士，就說明魏成子更適合做宰相。

經文：

魏文侯欲置相，召李克問曰：“寡人欲置相，非翟黃則魏成子。願卜之於先生。”李克避席而辭曰：“臣聞之，卑不謀尊，踈不間親。臣外居者也，不敢當命。”文侯曰：“先生臨事勿讓。”李克曰：“夫觀士也，居則視其所親，富則視其所與，達則視其所舉，窮則視其所不為，貧則視其所不取。此五者足以觀矣。”文侯曰：“請先生就舍，寡人之相定矣。”

李克出，遇翟黃，曰：“今日聞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誰為之？”李克曰：“魏成子為之。”翟黃悖然作色曰：“吾何負於魏成子？西河之守，吾所進也。君以鄴為憂，吾進西門豹。君欲伐中山，吾進樂羊。中山既拔，無守之者，吾進先生。君欲置太子傅，吾進趙蒼。皆有成功就事，吾何負於魏成子！”

克曰：“子之言克於子之君也，豈比周以求大官哉！君問置相，非成則黃，二子如何。臣對曰：‘君不察故也。居則視其所親，富則視其所與，達則視其所舉，窮則視其所不為，貧則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矣，何待克哉！’是以知魏成子為相也。且子焉得與魏成子比乎？魏成子食祿千鐘，什一在內，以聘約天下之士，是以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君皆師友之。子之所進，皆臣之。子焉得與魏成子比乎？”翟黃逡巡再拜曰：“鄙人固陋，失對於夫子。”

《詩》曰：“明昭有周，式序在位。”

語譯：

魏文侯要任命宰相，把李克叫來問他說:“我想任命宰相，人選不是翟黃就是魏成子，我想向您請教他們誰更合適。”李克離席站起來推辭說：“我聽說過，地位低下的人不參預謀劃地位高的人所應該做的事，關係疏遠的人不參預謀劃關係親近的人所應該做的事，我是外人，不敢應承您的命令。”魏文侯說:“先生遇到這樣的事，不要推辭。”李克說:“觀察士人應該這樣：平時居住的時候看他所親近的是哪些人，富裕的時候看他所結交的是哪些人，地位高了之後看他所舉薦的是哪些人，他窮困的時候就看他有哪些事情是不做的，貧窮的時候就看他有哪些東西是不取的。從這五個方面，足以觀察出士人的品德。”魏文侯說：“請先生回去吧，我的宰相已經定下來了。”

李克從魏文侯那裏出來，遇到翟黃，翟黃就問他：“聽說今天國君叫先生去問誰可以做宰相，到底是誰？”李克說：“魏成子做宰相。”翟黃臉色都變了，說：“我有什麼不如魏成子的地方？西河的守官，是我所推薦的。國君擔憂鄴城的事，我向他推薦了西門豹。國君想要討伐中山國，我向他推薦了樂羊。中山被攻打下來以後，沒有人做守官，我向他推薦了您。國君要為太子選擇一個老師，我向他推薦了趙蒼。他們做事都很成功，我有什麼不如魏成子的地方？”

李克說：“您把我推薦給您的國君，難道是以私情相勾結，為去做大官嗎？國君問我任命宰相的事，不是魏成子就是翟黃，問我這兩個人怎麼樣。我回答說：‘這是您沒有仔細觀察的緣故。平時居住的時候看他所親近的是哪些人，富裕的時候看他所結交的是哪些人，地位高了之後看他所舉薦的是哪些人，窮困的時候就看他有哪些事情是不做的，貧窮的時候就看他有哪些東西是不取的。從這五個方面，足以確定誰來做宰相，何必要等問我呢？’所以我知道魏成子做宰相。況且您怎麼能和魏成子相比呢？魏成子得到的俸祿，每天有一千鐘，他把其中的十分之一放在家裏，十分之九都拿出來禮聘天下賢士，因此得到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這三人國君都將他們看作老師和朋友。您所推薦給國君的幾個人，國君都讓他們做了臣子，您怎麼能和魏成子比呢？”翟黃徘徊後退，向李克拜了兩次說：“我是粗鄙的人，見識淺陋，和先生說話不當。”

《詩經》上說：“周朝道德光明，滿朝都各稱其職。”

（整理自孫立堯注譯：《新譯韓詩外傳》，臺北三民書局2012年版。經義為原書“研析”部分，文章並不代表本網觀點；標題為整理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