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凡用心之躁者,思為甚

作者: 翟玉忠   發布時間: 2022-01-15

闡微:

本節論述了一個人的心態隨情境的變化而變化,在追求耳目聲色時,甚至願意去死,故一個人“求心”就顯得更為重要了。

心是內在的,不是外在的,作者強調內心的修養比外在的行為更為重要。所以《五行》開篇即講諸德形於內,“德之行”,要做到內仁、內義、內禮、內智、內聖。

先賢在論禮時,強調禮之本,即禮的內在本質。《禮記•禮器》“先王之立禮也,有本有文。忠信,禮之本也;義理,禮之文也。無本不立,無文不行。禮也者,合于天時,設於地財,順於鬼神,合于人心,理萬物者也。”上面還引古君子言曰:“忠信之人,可以學禮。苟無忠信之人 ,則禮不虛道。是以得其人之為貴也。”

後世宋明理學家講知行合一,即心行合一,亦當有本於此。

經文:

凡用心之躁者,思為甚[1]。用智之疾者,患為甚。用情之至者,哀樂為甚。用身之忭[2]者,悅為甚。用力之盡者,利為甚。目之好色,耳之樂聲,鬰陶之氣也[3],人不難為之死。 有其為人之節節如[4]也,不有夫柬柬之心則采[5]。有其為人之柬柬如也,不有夫恒始之志則縵[6]。人之巧言利詞者,不有夫詘詘之心則流[7]。人之悅然可與和安者,不有夫奮作之情則侮[8]。有其為人之快如[9]也,弗牧不可。有其為人之淵如[10]也,弗輔不足。

譯文:

用心急躁,在思慮時表現得最為突出;運用智慧靈活,在憂患中表現得最為突出;情感最投入,在悲哀和快樂是表現得最為突出;急著要身體力行,在快樂時表現得最為突出;用力最猛,在追求自己利益時表現得最為突出;追求耳目聲色的滿足,是內心長期積聚的力量,很容易讓人為之而死的。一個人言行適度有節,若沒有正直忠誠的心必易流於浮華;一個人行事正直忠誠,若沒有自強不息的意志易流於輕慢;一個人能言善辯,若沒有質樸之心易淪於淫放;一個人和善喜樂易與他人共處,若沒有奮勇振作之情易招人羞侮;一個人肆意妄為,不加管教是不行的。一個人小心拘謹,也要賢者幫扶才行。

注釋:

[1]凡用心之躁者,思為甚:躁,急躁、浮躁。整句話意思是說,用心急躁,在思慮時表現得最為突出——以下句式以此相類。

[2]忭:音biàn,簡文原整理者釋為“弁”,《禮記•玉藻》:“弁行,剡剡起屨。”鄭玄注:“弁,急也。”李零先生認為此為忭急之“忭”字,意為躁急。

[3]目之好色,耳之樂聲,鬰陶之氣也:鬰陶,心思鬱積也。《荀子•性惡》中有:“若夫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膚理好愉佚,是皆生於人之情性者也。”

[4]節節如:適度有節。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注“節節然”曰:“《釋名》雲:‘節’,有限節也。”

[5]不有夫柬柬之心則采:柬柬,疑讀“謇謇”,正直忠誠貌;“采”同“彩”,意為彩飾、浮華。

[6]不有夫恒始之志則縵:恒始,恒生髮而無間斷,有“自強不息” 之義;縵,《集韻•諫韻》:“縵,緩也。”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乾部》:“縵,假借為慢。”這裡有輕慢的意思。

[7]不有夫詘詘之心則流:詘,音qū。詘詘,笨拙無巧。“流”,勝其質,淫放。《禮記•樂記》有:“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樂而不流。”鄭玄注:“流,謂淫放也。”

[8]侮:羞侮。

[9]快如:肆意。《荀子•大略》:“賤師而輕傅則人有快,人有快則法度壞。”楊倞注:“人有肆意。”《戰國策•趙策二》:“恭於教而不快,和於下而不危。”高誘注:“快,謂縱逸。”

[10]淵如:《廣雅•釋詁三》:“淵,深也。”引申為小心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