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魯桓公與文姜會齊侯于樂章[1]

發布時間: 2022-01-05

[•][2]魯亙(桓)公與文羌(姜)會齊侯于樂。[3]文羌(薑)迵(通)于齊侯,亙(桓)公以訾文羌(姜),文羌(薑)以告齊侯。齊侯使公子彭92生載公,薨于車。[4]醫寧曰:[5]“吾聞之,賢者死忠以辱尤而百姓愚焉。[6]知(智)者image.png李(理)長[慮]93而身得比(庇)焉。[7]今彭生近君,□無盡言,容行阿君,[8]使吾失親戚之,[9]有(又)勒(力)成吾君之過,以94□二邦之惡,[10]彭生亓(其)不免[乎],禍李(理)屬焉。[11]君以怒遂過,[12]不畏惡也。親閒(間)容昏,生95無匿也。[13]幾(豈)[及]彭生而能貞之乎?[14]魯若有誅,彭生必為說。”[15]魯人請曰:“寡君來勒〈勤〉[舊]96好,禮成而不反(返),惡[于]諸侯,無所歸惌(怨)。”齊侯果殺彭生以說(悅)魯。[16]97

[1]原注:此章事見《左傳》桓公十八年(西元前654年)及《管子•大匡》。醫寧評論與《管子》略同。(20頁注[一])標題中的“于”,原釋文作“於”,參看注[3]。

[2]原釋文未補殘去之章首圓點。

[3]此句“于”字原釋文誤為“於”,本章下文“於”字皆如此,參看第二章注[9]。《左傳》及《管子》在桓公會齊侯之前,皆記申(《大匡》作“申俞”)諫魯桓公勿攜文姜同行之語,帛書省略。《春秋》經記此事云:“春王正月,公會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左傳》作“公會齊侯于,遂及文姜如齊。”《大匡》作“公不聽(指不聽申俞之諫),遂以文姜會齊侯於濼”。帛書將地名記為“樂”。原注:樂即濼水,即今山東省濟南市北的小清河。(20頁注[二])

[4]原釋文在“載”字後加逗號,以“公”字屬下為句。疑“公”字本有重文號,為傳寫者所抄脫,二“公”字分屬上下二句。下文所引《左傳》說“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車”,可參照。原注:訾,譴責。《管子》作“文姜通于齊侯,桓公聞,責文姜,文姜告齊侯。齊侯怒,饗公,使公子彭生乘魯侯脅之,公薨于車,”當是把肋骨弄折致死。(20頁注[三])《左傅》在“遂及文姜如齊”下接著說:“齊侯通焉。公謫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車。”彭生殺桓公的具體情況,《公羊傳》和《史記》述之較詳。《公羊傳》莊公元年說:“夫人譖公于齊侯:‘公曰:同(同為桓公之子莊公之名)非吾子,齊侯之子也。’齊侯怒,與之飲酒。于其出焉,使公子彭生送之於其乘焉,搚幹而殺之(何休注: 

搚,折聲也。扶上車,以手搚折其幹。)”《史記•魯世家》說:“齊襄公饗公,公醉,使公子彭生抱魯桓公,因命彭生摺其脅,公死于車。”

[5]《管子》作“豎曼曰。”原注:醫寧當是齊國人,《管子》作曼。(20頁注[四])按:“醫”與“豎”,“寧”與“曼”,古隸皆相近。《管子》注以豎曼為齊大夫。

[6]《管子》無“吾聞之”三字,此句作“賢者死忠以振疑,百姓寓焉”,尹注:“振,救也。賢者死于忠義,以救當時之疑,故百姓有所託焉。寓,寄託也。”俞樾以為“振”當讀為“image.png”,義為“拭刷”(《諸子平議》卷二“賢者死忠以振疑條”。)《校釋》:案:辱尤,《管子》作“振疑”……《事語》作“辱尤”;尤,過也;又假為,《說文》卷三上:“訧,罪也。”謂賢者死于忠義,以辱姦者之過罪也;說亦可通。愚,《管子》作“寓”,《注》曰:“寓,寄託也。”作“寓”字,於義為長。(43頁)按:《校釋》訓“尤”為“過”或“罪”,謂“寓”字較“愚”字義長,皆可從。釋“辱尤”為“以辱奸者過罪”,則於義難通。疑“辱”為“振”字之誤。“振”釋為拯救或拭刷均可。

[7]《管子》作“智者究理而長慮,身得免焉”。原注: image.png,通置,樹立。image.png理是根據理。(20頁注[六])按:“image.png”字不見字書,疑是“循”之形近誤字。“身得比(庇)焉”與上句“百姓愚(寓)焉”為對文,言智者能使己身得安,賢者則能使百姓安。“庇”,《管子》作“免”,義雖可通,恐非原意”。

[8]“无盡言”之“无”,原釋文誤為“無”,本章下文“無”字同,參看第二章注[9]。此處文字,《管子》作“今彭生二於君,無盡言,而諛行戲我君”。《解題》謂《管子》“‘二’當從帛書作‘近’”,“‘我’當從帛書作‘阿’,‘戲’字後加,當刪”(39頁)。《管子》尹注:“無盡言,謂不忠諫。”諛行,帛書作“容行”。原注:容行,隨人行動(20頁注[七])按:“諛”“容”古音陰陽對轉,疑“容行”當讀為“諛行”。

[9]原注:《管子》作“使我君失親戚之禮命”。此書之字下有脫略。(20頁注[八])《校釋》謂帛書此句“吾”下奪“君”字,下句亦以“吾君”屬辭可證(44頁),其說當是,又謂“之”下奪“禮命”二字(44頁)。

[10]《管子》作“又力成吾君之禍,以構二國之怨。”《解題》謂《管子》“禍”字“當從帛書作‘過’”(39頁),甚是。

[11]《管子》作“彭生其得免手,禍理屬焉。”

[12]《管子》作“夫君以怒遂禍。”帛書“過”字原釋文亦作“禍”。按:細審圖版此字,蓋先寫作“禍”,後將“示”旁改作“辵”旁而成“過”字,“君以怒遂過”與上文“又力成吾君之過”相應。《管子》“禍”字疑當為“過”字之誤。《校釋》似以為帛書上文‘過’字當從《管子》作“禍”(44頁),非是。

[13]原釋文“生”字下有一缺文號,從圖版看似無地位,故刪去。“匿”字後,原釋文加括號注“慝”字,此處文義難通,“匿”字是否應讀為“慝”尚不能定,故亦刪去。“禍理屬焉”之下的文字,《管子》作“夫君以怒遂禍不畏惡親聞容昏生無醜也。”舊多讀為:“夫君以怒遂禍,不畏惡親聞容,昏生無醜也”。說解極為牽強,由帛書可知其非。但“親容昏生无匿也。”一句,仍不可解,有待研究。“无”字上端殘去,似也有是“先”的殘字的可能。

[14]原釋文“貞”字後加括號注“正”字,今刪去。《管子》此句作“豈及彭生而能止之哉。”《解題》謂《管子》“止”字當從帛書作“正(貞)”(39頁)。從文義看,作“止”似亦通,待考。

[15]《管子》作“魯若有誅,必以彭生為說。”

[16]“惡[于]諸侯”句,原文是否確有“於”或“于”字,有待研究。從圖版看,“惡”字下部、“諸”字上部皆有殘缺,但其間似無足夠地位再寫一個“於”字或“于”字。然從文義上看,此字實不能缺。此字原來有可能被寫漏,也有可能是因寫漏而旁注,故不占地位。今姑從原釋文補出此字。《左傳》桓公十八年於“公薨于車”之後,緊接著就說:“魯人告于齊,曰:‘寡君畏君之威,不敢甯居,來修舊好,禮成而不反,無所歸咎,惡于諸侯,請以彭生除之。’齊人殺彭生。”《管子》則在豎曼的議論之後,接著說:“二月(此二字不當有,前人已指出),魯人告齊曰:‘寡君畏君之威,不敢寧居,來修舊好,禮成而不反,無所歸死,請以彭生除之。’齊人為殺彭生以謝于魯。”文字與《左傳》基本相同。帛書此段文字亦大同小異,但較簡單。《解題》指出《管子》“無所歸死”之“死”當從帛書作“怨”(39頁),可信。“怨”字當因上部與“死”相似而訛作“死”。王念孫《讀書雜誌•管子第三》“歸死”條,謂“無所歸死,當依《左傳》作‘無所歸咎’”。這是由於他未能見到一百多年後出土的《春秋事語》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