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博簡《孔子詩論》釋文及簡文大意

作者: 張金良   發布時間: 2021-12-30

編者按:

作者釋文是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的基礎上,吸收學界正式發表的文字考釋方面的成果寫成,簡序一仍舊貫。直接採用通行簡體字,個別需說明的字則採用隸古定的辦法。原文考釋內容,我們未收錄,只留下白話“簡文大意”。

第一簡

……行此者其有不王乎?孔子曰:“《詩》亡隱志,樂亡隱情,文亡隱音。……”

簡文大意:《詩》中沒有隱藏的心思,音樂中沒有隱藏的感情,節奏旋律之中沒有隱藏的心聲。

第二簡

……時也,文王受命矣。《頌》,旁德也,多言後。其樂安而遲,其歌申而引,其思深而遠。至矣!《大雅》,盛德也,多言……

簡文大意:文王接受上天的大命真是恰逢其時啊!《頌》,德行廣大,其中多說到先王,它的音樂節奏舒緩,雍容肅穆。歌聲反復吟唱,聲韻悠長。其中蘊涵著對先人深遠綿長的追思。《大雅》,盛大的德行到達了極至啊!其中多說到……

第三簡

……也,多言戁而怨懟者也。衰矣!小矣!《邦風》,其納物也溥,觀人俗焉,大斂材焉。其言文,其聲善。孔子曰:“唯能夫……”

簡文大意:(《小雅》)其中多說到恐慌、怨恨的人。衰微啊!渺小啊!《邦風》廣容博納,從中可以看到人民的風俗,並且可聚集大量人才,它的言辭文雅,聲韻美妙。

第四簡

……曰:“《詩》其猶旁門,與殘民而豫之,其用心也將何如?”曰:“《邦風》是也。”“民之有戚患也,上下之不和者,其用心也將何如?”

簡文大意:“《詩》如同寬廣的大門一樣,幫助生計凋敝的人民從而使他們寬裕,這種用意是通過什麼反映的呢?”回答說:“是《邦風》”。“人民有憂患的,在上位的人與下邊的人不和的,他們的用意是通過什麼反映的呢?”(是《小雅》)

第五簡

“……是也。有成功者何如?”曰:“《頌》是也。”《清廟》,王德也,至矣!敬宗廟之禮,以為其本;秉文之德,以為其業,肅雝……

簡文大意:“成就文治武功的那些人,什麼詩是指他們的呢?”答:“是《頌》”。《清廟》,(是頌揚)先王德行的。真是到了極致啊!(“濟濟多士”們)尊敬宗廟的禮節,把這當成根本;秉承文王的德行,把這當成事業。

第六簡

“……多士,秉文之德。”吾敬之。《烈文》曰:“乍競唯人,不顯唯德。嗚乎!前王不忘。”吾悅之。“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貴且顯矣!《頌》……

簡文大意:“(濟濟)多士,秉文之德。”我敬重他們。《烈文》說:“亡競唯人,丕顯唯德。嗚乎!前王不忘。”我很欣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尊貴又顯赫。

第七簡

……“懷爾明德。”曷?誠謂之也。“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誠命之也。信矣!孔子曰:“此命也夫!文王雖欲也,得乎?此命也。”

簡文大意:“(帝謂文王),懷爾明德。”這是怎麼樣呢?這確實是上天的囑託。“有命自天,命此文王。”這確實是上天的命令。確實是這樣啊!孔子說:“這是天命啊!文王即使想得到,可能嗎?這是天命啊!”

第八簡

《十月》善諀言。《雨無正》、《節南山》,皆言上之衰也,王公恥之。《小旻》多疑,疑言不中志者也。《小宛》其言不惡,少有悸焉。《小弁》、《巧言》則言讒人之害也。《伐木》……

簡文大意:《十月》善於花言巧語。《雨無正》、《節南山》,說的都是居上位者德行衰微,王公以此為恥。《小旻》多疑,是懷疑那些言不由衷的人。《小宛》中的話不錯,但有些過於擔心了。《小弁》、《巧言》則是說讒佞的禍害。《伐木》

第九簡

……實咎於己也。《天保》其得祿蔑疆矣!儧寡德故也。《祈父》之責,亦有以也。《黃鳥》,則困而欲反其故也。多恥者,其防之乎?《菁菁者莪》,則以人益也。《裳裳者華》,則……

簡文大意:(《伐木》)確實歸咎是於自己;《天保》之所以得到無盡的福祿,是因為積累小的德行的緣故;《祈父》的指責,也是有原因的;《黃鳥》在困窘之時想要返回故里,這是因為潔身自好的人防止自己受到不好的影響;《菁菁者莪》給人以幫助;《裳裳者華》則是……

第十簡

《關雎》之攺、《樛木》之時、《漢廣》之智、《鵲巢》之歸、《甘棠》之報、《綠衣》之思、《燕燕》之情,曷?曰:“童而皆賢於其初者也。《關雎》以色喻於禮。……

簡文大意:《關雎》的克制、《樛木》的合時、《鵲巢》的歸宿、《漢廣》的理智、《綠衣》的思念、《甘棠》的回報、《燕燕》的深情,這些都是人的本能的昇華。《關雎》以色明於禮。

第十一簡

……情愛也。《關雎》之攺,則其思溢矣。《樛木》之時,則以其祿也。《漢廣》之智,則知不可得也。《鵲巢》之歸,則麗諸……

簡文大意:《關雎》的克制,是因為思念之情超過了限度;《樛木》順天應時,故而得到福祿;《漢廣》的智慧在於知道什麼是不可能得到的;《鵲巢》的歸宿,則是依附於(夫家?)

第十二簡

……好,反納於禮,不亦能改乎?《樛木》,福斯在君子,不……

簡文大意:返回到禮的規範之中,這不是很能克制嗎?《樛木》,福氣伴隨著君子,這不是(因為能順天應時嗎?)

第十三簡

……[不求不]可得,不攻不可能,不亦知艱乎?《鵲巢》出以百兩,不亦有麗乎?《甘[棠]》……

簡文大意:(不追求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不勉強去做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知難而退,這不是很明智嗎?《鵲巢》用一百輛車來迎接新娘,這不是有了歸宿了嗎?

第十四簡

……兩矣!其四章則喻矣!以琴瑟之悅,凝好色之願;以鐘鼓之樂……

簡文大意:第四節詩說的很明白了。通過琴瑟帶來的愉悅平息好色的願望。通過鐘鼓帶來的歡樂來……

第十五簡

……及其人,敬愛其樹,其報厚矣!《甘棠》之愛,以召公……

簡文大意:敬愛那個人所種的樹,這份回報是多麼厚重啊!《甘棠》的熱愛,是因為召公(的緣故)。

第十六簡

……召公也。《綠衣》之憂,思故人也。燕燕之情,以其篤也。孔子曰:“吾以《葛蕈》得是初之志。民性固然,見其美,必欲返其本,夫葛之見歌也,則……”

簡文大意:《綠衣》的憂傷是因為思念故人;《燕燕》的不舍之情,是因為用情深厚。孔子說:“我通過《葛蕈》得以瞭解到初民的情感。人情就是這樣的,見到美好的東西,一定要回到父母身邊,葛之所以被歌頌,是因為……

第十七簡

……《東方未明》有悡詞。《將仲》之言,不可不畏也。《揚之水》其愛婦悡。《采葛》其愛婦[惄]……

簡文大意:《東方未明》有怨言;《將仲子》中的父母、諸兄以及他人之言,是不能不畏懼的;《揚之水》愛妻子的方式是抱怨;《采葛》愛妻子的方式是(思念?)

第十八簡

……因《木瓜》之報,以喻其怨者也。《杕杜》,則情喜其至也。

簡文大意:《木爪》通過回報給對方明顯價值不等之物,來表明自己的不滿;《杕杜》則是因為丈夫快要回來了而高興。

第十九簡

……溺志,既曰“天也”。猶有怨言。《木瓜》有藏願而未得達也。交……

簡文大意:沉溺於感情之中,既然叫喊“天啊”,說明還有怨言。《木爪》有隱藏的心願而未能達成。

第二十簡

……幣帛之不可去也。民情固然,其隱志必有以喻也。其言有所載。而後納,或前之,而後狡人不可觸也。吾以《杕杜》得雀……

簡文大意:人與人之間的禮物往來是不能廢除的,民情就是這樣:內心那些隱藏著的而又不便明言的想法必然要通過某種方式表達出來。這樣的事典籍中有記載。先是不當面接受禮物,又進而趁人不在家時去回拜,這之後那狡詐的人就不會再來冒犯了。

第二十一簡

貴也,《將大車》之嗸之也,則以為不可如何也。《湛露》之溢也,其蹉跎與?孔子曰:“《宛丘》吾善之。《猗嗟》吾喜之。《鳲鳩》吾信之。《文王》吾美之。清……”

簡文大意:《無將大車》的悲歎,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湛露》沒有節制,虛度光陰。孔子說:“《宛丘》這首詩,我認為很好;《猗嗟》這首詩,我很喜歡;《鳲鳩》這首詩,我認為很有誠信。

第二十二簡

……之。《宛丘》曰:“旬有情,而亡望。”吾善之。《猗嗟》曰:“四矢返,以禦亂。”吾喜之。《鳩鳩》曰:“其儀一兮,心如結也。”吾信之。《文王》曰:“文王在上。”吾美之。

簡文大意:此簡承上簡,解釋為什麼“吾善之”、“吾喜之”、“吾信之”、“吾美之”。

第二十三簡

……《鹿鳴》以樂始,而會,以道交,見善而效,終乎不厭人。《兔罝》其用人,則吾取[之]……

簡文大意:《鹿鳴》中兩人的交往以音樂開始,相見之後,接照“道”的原則交往,看到對方的優點就學習,最終能得到對方的喜愛。《兔罝》用人的方式,我認為是可取的。

第二十四簡

以□□之故也。後稷之見貴也,則以文武之德也。吾以《甘棠》得宗廟之敬,民情固然。甚貴其人,必敬其位。悅其人,必好其所為。惡其人者亦然。

簡文大意:“後稷之所以尊貴,是因為文王和武王的德行。我通過《甘棠》一詩看出對先人的崇敬。人情就是這樣的:非常尊敬某人,一定會敬重他的位子。喜歡某人,一定會喜歡他的所作所為。厭惡一個人也是一樣的。

第二十五簡

……《[君子]揚揚》小人。《有兔》不逢時。《甫(?)田》之卒章,知言而有禮。《小明》不……

簡文大意:《揚揚》小人;《有兔》生不逢時;《甫田》最後一章,善於言辭,並且合於禮節。

第二十六簡

……[《北山》]忠。《邶•柏舟》悶。《穀風》倍。《蓼莪》有孝志。《隰有長楚》得而悔之也。……

簡文大意:(《北山》?)忠誠;《穀風》背叛;《邶風•柏舟》愁悶;《隰有萇楚》得到了卻又後悔。

第二十七簡

……如此,何斯?矯之矣。離其所愛,必曰:“吾奚舍之!賓贈是也。”孔子曰:“《蟋蟀》知難,《仲氏》君子。《北風》不絕人之怨。《子立》不……”

簡文大意:這是什麼緣故呢?這不過是故作託辭罷了。如果讓他拿出心愛之物,他一定會說:“我哪裡捨得呀,這可是別人贈送給我的禮物啊!”《詩•唐風•蟋蟀》詩中的“良士”很敬業,因此說《蟋蟀》“知難”;《詩•邶風•北風》雖“惠而好”人,猶不能使人真心好我。因此說“不絕人之怨”。

第二十八簡

……惡而不憫,《牆有茨》慎密而不知言。《青蠅》智……

簡文大意:厭惡而不憐憫。《牆有茨》謹慎嚴密,但不懂得如何說話。

第二十九簡

……《卷耳》不知人。《涉溱》其截律偄士,角敝婦。《河水》智……

簡文大意:《卷耳》不瞭解人;《涉溱》一詩對懦弱的男人及言行失檢的婦人有約束的作用。

(作者單位:天津師範大學文學院;來源:https://max.book118.com/html/2021/1112/8121045127004035.s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