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时当务——这才是真正的中庸之道(《国风·唐风·蟋蟀》)

作者: 翟玉忠 杨惠芬   发布时间: 2025-07-21

经义:

《史记·儒林列传》在记述经学流源时仅上溯至西汉初年,这导致后世对先秦经学的传承脉络与传播样态缺乏清晰认知。随着诸多战国《诗经》版本的问世,今天我们知道,战国时代《诗经》学同子学一样,整体上呈现出一种百花齐放的形态,远远超过齐、鲁、韩、毛四家的范围。各种版本的《诗经》不仅存在大量异文,编排次序也多有不同。

目前我们能看到的《蟋蟀》,除了传世本,还有《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一)》《耆夜》中收录的《蟋蟀》和《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一)》《诗经》中收录的《蟋蟀》。后者《蟋蟀》在《魏风》中,且第一、二章顺序与《毛诗》相颠倒。

这可能是因为古代唐、魏皆在晋地,二地风俗亦相近。唐为尧之旧都,位于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是周成王之弟姬虞的封国。叔虞死后,其子燮即位,徙迁晋水之旁,将国号由“唐”改为“晋”。

唐风有诗十二篇,首篇《蟋蟀》讽谏僖公,为僖公诗,《山有枢》《扬之水》《椒聊》《鸨羽》《绸缪》《杕杜》《羔裘》为昭公诗。《无衣》《有杕之杜》讽刺武公,为武公诗。《葛生》《采苓》讽刺献公,为献公诗。《蟋蟀》所讽刺的僖公,当为晋第七位国君,又称晋釐侯,姬姓,名司徒。晋僖侯是晋靖侯之子,晋献侯之父,公元前840年至公元前823年在位。

《毛诗序》云:“《蟋蟀》,刺晋僖公也。俭不中礼,故作是诗以闵之,欲其及时以礼自虞(虞,通娱——笔者注)乐也。此晋也,而谓之唐,本其风俗,忧深思远,俭而用礼,乃有尧之遗风焉。”《蟋蟀》是讽刺晋僖公的,由于僖公过分节俭,对属下苛刻,不合礼制规范,所以作《蟋蟀》一诗来表达哀悯之情,希望他能趁着年终闲暇之时,依礼制适度享乐。正因为他过于节俭,所以才劝他适当娱乐。又担心享乐过度,有违礼法,故而又强调“依礼节制地娱乐”。诗三章前四句劝“及时行乐”,后四句强调“依礼节制地娱乐”。序又解释了为何将晋国称为“唐”的原因。是采诗的太师通过考察音乐主旨,推究当地的风俗民情,发现其忧思深远、节俭而能守礼,颇有唐尧时代的遗风,因此命名为“唐”。

《毛诗注疏》:“作《蟋蟀》诗者,刺晋僖公也。由僖公太俭逼下,不中礼度,故作是《蟋蟀》之诗以闵伤之,欲其及岁暮闲暇之时,以礼自娱乐也。以其太俭,故欲其自乐。乐失于盈,又恐过礼,欲令节之以礼,故云以礼自娱乐也。欲其及时者,三章上四句是也。以礼自娱乐者,下四句是也。既序一篇之义,又序名晋为唐之意。此实晋也,而谓之唐者,太师察其诗之音旨,本其国之风俗,见其所忧之事,深所思之,事远俭约而能用礼,有唐尧之遗风,故名之曰‘唐’也。”

蟋蟀随季节变化或在野外,或在室内。蟋蟀在堂,时令正是九月,农事已毕,岁末将至,诗人劝僖公及时行乐,此时不必保持着农事劳累时的严苛,时令变了,为政之方式也要变化。蟋蟀尚懂得此时在户外已难以生存,要入堂下享受温暖,何况人呢?昔尧之所以俭约,是因为当时天下洪水肆虐,农业生产受到极大影响,所以只能削减礼仪来救民于困境。

总之,为政须应时当务,这才是真正的中庸之道!

经文: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今我不乐,日月其。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语译:

九月蟋蟀进堂屋,一年匆匆将岁暮。如今我君不行乐,光阴太快留不住。行乐有节不过度,要思礼乐以自持。君若好乐莫太过,当如贤士善自警。

九月蟋蟀进堂屋,一年匆匆将岁暮。此时我君不行乐,时光如梭停不住。行乐有节不过度,要守礼乐不僭越。君若好乐莫太过,当如贤士勤国事。

九月蟋蟀进堂屋,农功无事役车休。如今我君不行乐,日月如梭不停留。行乐有节不过度,逾礼荒淫最堪忧。君若好乐莫太过,当如贤士乐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