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治文化的底色是贤能共治(《国风·鄘风·干旄》)

作者: 翟玉忠 杨惠芬   发布时间: 2025-02-06

经义:

贤能共治,德才兼备的贤能之士共同参与社会治理是中国政治文化的底色。贤能共治包括两个相辅相成的层面,一是国家积极主动地招贤纳士,二是贤能之士乐于献计献策,贡献国家。

卫文公时代可谓贤能共治,所以有《干旄》之作。干旄是一种顶部饰有旄牛尾的旗子,是卿大夫所使用的仪仗。卿大夫带着仪仗,代表国家深入基层去见贤者,何其庄严肃穆,郑重其事。贤者当然愿意尽心竭力。

诗即史。在《鄘风》之《蝃蝀》篇中,先讲卫文公以道化民。接下来的《相鼠》中,卫文公又正其群臣。至《干旄》篇,我们看到经过卫文公的治理教化,在位臣子礼贤下士,广听善言,贤人君子也愿意忠心事上。《毛诗序》云:“《干旄》,美好善也。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也。”

对于《干旄》,西汉毛亨与东汉郑玄的解释略有不同,但区别只在内容上,对于贤能积极参与政事的主旨二人理解是一样的。《毛传》认为,这首诗是说卫国臣子多好善,所以贤者愿意提出好的建议。诗的三章都是在讲贤者愿意提出自己的治国理政之道。《郑笺》认为诗的三章前四句都在讲文公臣子乘着马,带着旌旗仪仗,多次到浚邑访贤者,这是乐听善言之举。贤者见到如此好善的卿大夫,愿意提出有价值的政策建议。《毛诗注疏》云:“毛以为,此叙其由臣子多好善,故贤者乐告以善道。经三章皆陈贤者乐告以善道之事。郑以三章皆上四句言文公臣子建旌乘马,数往见贤者于浚邑,是好善。见其好善,下二句言贤者乐告以善道也。”

对于“素丝纰之,良马四之”,《毛传》和《郑笺》的理解也有区别。《毛传》认为,这是以编织和驾车为喻,说明治民之法。而《郑笺》认为,素丝是缝制旌旗上的装饰用的,或者是用素丝连接旗干和旄牛尾。浚邑的贤者一看到旗帜飘扬,就知道卿大夫来了,因为卿大夫已经来了多次,也认识他们所乘之马了。《郑笺》:“素丝者,以为缕以缝纰旌旗之旒縿,或以维持之。浚郊之贤者,既识卿大夫建旄而来,又识其乘善马。四之者,见之数也。”

似乎《毛传》更符合诗义。因为古人常以驾车比喻治国。孔子评论周初德政时,引用《郑风·大叔于田》的“执辔如组,两骖如儛”,也认为这是在讲治道。他说《鄁诗》(鄁,即“邶”,《大叔于田》不在《邶风》,这里有误——笔者注)中有:“手持缰绳如同编丝带,条理分明。马儿奔跑像在舞蹈,有条不紊。”这首诗的作者懂得治道!编织丝带的人,这头汇聚丝缕,那头就织成好看的纹路。就是说在近处有所作为,就能影响深远。以这种方式来引导民众,哪有不受教化影响的呢?《孔子家语·好生第十》:“《鄁》诗曰:‘执辔如组,两骖如儛。’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政乎?夫为组者,总纰于此,成文于彼;言其动于近,行于远也。执此法以御民,岂不化乎?’”而且接着孔子便提到了《竿旄》:“《竿旄》之忠告,至矣哉!”

贤能政治首先要取消按资排辈,官僚主义,国家以实际行动崇尚贤能,唯才是举。这样贤能才有施展才能的空间。卫文公中兴卫国,刷新了卫国的政风。当时的卫国,从浚郊到浚都到浚城,到处都飘扬着好善礼贤的旗帜,贤能之士处处能够见到。《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说:“国有道则贤人兴焉,中人用焉,百姓归焉。”卫文公治下的卫国大概就是这样吧。

公元前501年,郑国执政驷歂(驷歂,sì chuán,又叫子然——笔者注)杀了邓析,却用了他的竹刑,显然和郑文公君臣求贤之道相差太远了,所以《左传》评价其不忠于国家。不知尊贤,只用人家的思想,何以招揽贤才,天下归心!《左传·定公九年》评论说:“子然于是不忠。苟有可以加于国家者,弃(弃,不责备,不惩罚——笔者注)其邪可也。《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弃其人。”

经文: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之?

孑孑干,在浚之。素丝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之?

孑孑干,在浚之。素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之?

语译:

牛尾旗子高高飘,人马来到浚邑郊。素丝编成御马绳,治民犹如御四马。那位忠顺卿大夫,以何善言来相奉?

鹰饰旗子高高飘,人马来到浚城邑。素丝连成御马绳,治民亦如御五马。那位忠顺卿大夫,以何建言来相予?

羽饰旗子高高飘,人马来到浚都城。素丝结成御马绳,治民亦如御六马。那位忠顺卿大夫,以何善道来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