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杨惠芬 发布时间: 2025-01-15
经义:
《毛诗序》常用刺、美、怨等词对诗加以评价,例如说《击鼓》是“怨州吁也”,《凯风》是“美孝子也”,《雄雉》《瓠有苦叶》是“刺卫宣公也”,《谷风》是“刺夫妇失道也”,《旄丘》是“责卫伯也”等等。
当代有学者用西方文学观念理解《诗经》,将《诗经》的诗视作文学。如果《诗经》是纯文学,那是不可能被称为《诗经》的。如果用经、史、子、集四部对中国古典文献进行分类,纯文学属于集部,而从西汉刘向到清代纪晓岚,没有谁否定《诗经》作为经的地位。刘向将六艺列为中国经典的首位,高于诸子,六艺即六经,《诗经》为六经之一。纪晓岚主持编纂的《四库全书》将《诗经》置于经部,没有置于集部,难道从西汉到清朝的中国文化研究者都不如当代学人具有“真知灼见”?其实是当代学人没有真正理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本质。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本质是治国理政,中央政府承担着治理国家的全部职能,中央政府既是君,更是师,承担着社会教化的职能。西方则将教化职能交给教堂和媒体,教堂以信仰神道愚民,媒体则以鼓吹享乐消费,“自是非他”将民众导向肤浅、狭隘和堕落。
《毛诗序》通过刺、美、怨的形式,将来自民间的诗歌从日常感情的抒发升华为大是大非的教化,让《诗经》学习者确立正确的立场,引导其走向觉悟。
列为经部的《毛诗序》云:“《鹑之奔奔》,刺卫宣姜也,卫人以为宣姜鹑、鹊之不若也。”《郑笺》:“刺宣姜者,刺其与公子顽为淫乱,行不如禽鸟。”由此可知,《鹑之奔奔》为刺卫宣姜之作。
《鄘风·君子偕老》亦为刺卫夫人之作,诗从正面入笔,以极尽华丽的笔调来描写一位德服相称的妇女,希望她能拯救岌岌可危的卫国。《君子偕老》是以人来作比。此篇《鹑之奔奔》以鹑、鹊入笔,以禽鸟来讥刺。鹌鹑日常有固定的配偶,双双相随而处,喜鹊也是如此。可是宣姜是母,公子顽为其子辈,他们却在一起淫乱,其行为不如鹑、鹊。足见卫人已痛切至极。
公子顽与宣姜私通作恶,宣姜作为卫国的小君,当母仪卫国,她却与子辈淫乱,诗人因此讥讽她。当然,公子顽的行为也很可恶,诗中“人之无良,我以为兄”,就是说公子顽无良,他以何面目作卫惠公的兄长呢?《毛诗注疏》云:“顽与宣姜共为此恶,而独为刺宣姜者,以宣姜卫之小君,当母仪一国,而与子淫,尤为不可,故作者意有所主,非谓顽不当刺也。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亦是恶顽之乱。”
公元前546年,郑国君臣款待晋国执政赵武(赵文子),按春秋时的习惯赋诗言志。伯有就赋了这首《鹑之奔奔》,赵氏以为不合适,因为此诗涉及夫妇之事,何况当时在野外(垂陇),这些不是应让别人听到的话。事后,赵武对晋国大夫叔向说,伯有将会遭到杀戮了!诗是用来表明心志的,伯有心里诬蔑他的国君,又公开怨愤,作为对宾客的尊荣,他能够长久吗?能拖些日子就不错了。叔向同意他的看法,并预言伯有五年内必亡。三年后,酗酒无度、骄奢倔强的伯有被杀。《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赵孟曰:‘床笫之言不逾阈(阈,yù,门槛儿——笔者注),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五稔,五年——笔者注)者,夫子之谓矣。’”
从赵武的评论中,我们也可以知道《鹑之奔奔》的主旨亦讽刺君主一流的人物。
诗言志,由诗可以预见未来——古贤人之心精微如此,令人赞叹!
经文:
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
语译:
鹌鹑对对常相随,喜鹊双双翩翩飞,这人禽鸟都不如,怎么可以做兄长!
喜鹊双双翩翩飞,鹌鹑对对常相随,禽鸟也比他有良,怎么可以做君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