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翟玉忠 杨惠芬 发布时间: 2025-01-06
经义:
在中国历史上,卫宣公夫人宣姜是一位重要的悲剧性人物。我们有必要了解她在春秋时代所处的复杂人物关系。如下——
父亲:齐僖公禄父。
兄弟:齐襄公诸儿,齐桓公小白,公子纠,公子彭生。
姐妹:鲁国君夫人文姜。
子女:与宣公生公子寿,卫惠公朔;与昭伯生公子齐子、卫戴公、卫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
说宣姜重要,是因为她有三子被立为国君,依次是卫惠公、卫戴公、卫文公。有二女皆嫁往他国成为国君夫人,分别是宋桓夫人、许穆夫人。说她是悲剧性人物,因为宣姜先后嫁父子三人,依次是公子伋、公子伋的父亲卫宣公、以及卫宣公与夷姜所生的儿子公子顽(昭伯)。这导致了卫国王室夺妻、杀子、乱伦的悲剧。难怪西汉刘向将她列入《列女传·孽嬖传》,并说她“乱及五世(五世,当为“三世”之误——笔者注),至戴公而后宁。”
宣姜的悲剧不仅是个人的悲剧,她作为国君夫人,也是整个卫国的悲剧。卫国王室的乱伦行为为整个卫国所不齿,所以有《墙有茨》讥之。《毛诗序》说:“《墙有茨》,卫人刺其上也。公子顽通乎君母,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公子顽是卫宣公的庶子,尽管非宣姜所生,二者亦有母子关系,是宣姜所生的卫惠公庶兄。卫惠公即位时年纪尚小,公子顽与宣姜私通,生下了五个子女: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卫国人对卫国宫室乱伦丑闻非常憎恶,以为有辱卫国之誉,是难以启齿之事。
上博简《孔子诗论》也说:“《墙有茨》,慎密而不知言。”这里的“慎密”,是说宫廷之事不易为外人所知。“不知言”,指不知怎么说,让人无言。
诗中,“墙有茨”重复了三次,《毛诗注疏》说:“言人以墙防禁一家之非常,今上有蒺藜之草,不可扫而去之,欲扫去之,反伤墙而毁家,以兴国君以礼防制一国之非法,今宫中有淫昏之行,不可灭而除之,欲除而灭之,反违礼而害国。夫人既淫昏矣……其恶不可道。所可道言之,于君丑也。君奈何以不防闲(防闲,防备约束——笔者注)其母,至令有此淫昏。”墙为夯土筑成,本是防贼、防盗、防非常之事的。蒺藜草耐旱喜干,根系发达,会生长于墙上。如果将蒺藜草从墙上拔下来,可能毁伤墙体。诸侯贵族本该是遵守礼法的表率,卫国宫室两性关系混乱,君主视而不见。宣姜与公子顽私通的淫昏之事,国人知其恶不堪言,说多了是对卫君的羞辱,毕竟宣姜是卫惠公之母。公子顽如早有提防,怎么可能和母辈私通,也就不会有这种丑事。
卫国宫室之内,淫乱昏庸相继,事实上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这也是作《墙有茨》者委婉劝谏的初衷。
卫国三代之乱告诉我们,家无礼则不安,国无礼法、规矩则不宁,唯有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才能正人、正家、正一国——修齐治平之道,是千古不易的真理!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有学者据《左传·闵公二年》的记载:“齐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与《左传》中其他史事相参,认为先秦中原如匈奴和西北诸多族群一样,有“烝婚制”,儿子在父亲死后可以娶庶母为妻。因此《墙有茨》的诗义,与‘昭伯烝于宣姜’之事毫不相干。(邬玉堂:《〈墙有茨〉与“昭伯烝于宣姜”无干:兼论收继婚制》,载《齐齐哈尔师范学院学报》1989年第五期)
这种说法很难成立。先秦某些地方可能有“烝婚制”这类风俗,但肯定不能作为周礼中正常的婚姻制度,否则不会连昭伯最初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经文:
墙有茨,不可
墙有茨,不可
语译:
墙上生出蒺藜草,根在墙里不可扫。宫中夜半有私语,污言没法说出口。如果真要说出来,淫昏之言实在丑。
墙上长满蒺藜草,根在墙里不可除。宫中夜半有私语,其污没法说详情。如果真要说详细,淫昏之言实在长。
墙上爬满蒺藜草,根在墙里去不掉。宫中夜半有私语,污言怎可对人讲。如果真的传出来,淫昏之言让人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