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寤》是诗,却描述了重要史实(《逸周书·武寤》)

作者: 翟玉忠 蔡青   发布时间: 2024-03-21

经义:

《武寤》显然是一首诗,和《诗经》中的雅、颂相似。清代学者唐大沛指出:“此篇颂美武王之功德,似周颂,疑是周颂逸篇。篇名《武寤》,与本文不合。疑《周书》原有《武寤》篇,亡矣,后人取此十八句以实之耳,故与篇名不相涉也。”(牛鸿恩:《新译<逸周书>》,台湾三民书局2015年版,第224页。)

关于此诗的用韵情况,牛鸿恩教授曾在《新译<逸周书>》《武寤》篇中说明。一个重要问题是:为何逸诗会编入尚书类文献?

众多民族学资料告诉我们,上古先民史、诗不分,历史常常以有韵史诗的形式演唱,这就是“史歌”。在我国云南少数民族聚居区有大量这类史诗。比如彝族的史歌《梅葛》,据云南艺术学院张兴荣教授介绍:“《梅葛》,又称‘蜜郭’、‘米果库’等,流传于楚雄州的大姚、姚安、牟定、楚雄、永仁等县的彝族俚颇和倮罗支系。彝语‘梅’为‘口’,‘葛’为‘回转’。意为‘通过歌者之口,将古老或过去的事情唱回来’,实意为‘古歌’,广义亦为‘歌’。常在年节、婚、丧事或贺新房时,在家中由‘毕摩’(祭司)或长老主唱,众人和腔,无伴奏,是以五言韵句为主的叙事长歌,多为五声宫调式。”(张兴荣:《云南原生态民族音乐》,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6版,第53页。)

在中国,这种史与诗不分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先秦时代。《墨子·尚同中》称《诗经》的《周颂》为“先王之《书》”。清代学者孙诒让注说:“古书《诗》《书》常互称。”(孙诒让:《墨子间诂》,中华书局2001版,第88页。)因为书类文献以先王史料阐发义理,所以《武寤》这类史诗得以编入其中。

与一般的历史记述不同,《武寤》和《诗经》诸篇一样充满艺术夸张气息,读来让人意气飞扬。《诗经·大雅·大明》也描绘了牧野之战的场面,我们能从中看到同样的艺术风格,诗中说:“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大意是说,两军对垒牧野阔,周师战车亮煌煌,赤毛白腹四马壮。太师尚父名吕望,气势如同鹰飞扬。辅佐武王精谋略,纵兵伐商涤污秽,黎明尽现新气象。

《大明》和《武寤》是史诗,却描述了重要史实。比如战争的重要参与者,战场上周人横扫千军如卷席的英雄气势。而且《武寤》还提到了武王灭商后的安抚政策,他恪守诺言,赦免了殷商遗民,并立武庚为宗主,以继承商人的祭祀。“王不食言,庶赦定宗”。

尽管牧野之战的过程可能没有《武寤》描述的那样轻松,但确实出现前面士兵倒戈的情况,导致商人溃败。按司马迁的说法,商纣军队虽然人数众多,但士兵都不愿作战,大家盼着武王赶快打进来。最后纣的士兵掉转武器反而攻打纣,为武王军队开路。周人联军乘势掩杀过去,纣的军队很快就溃散了。《史记·周本纪》:“纣师虽众,皆无战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纣师皆倒兵以战,以开武王。武王驰之,纣兵皆崩畔(畔,通“叛”,背叛——笔者注)纣。”

商纣王早已失去民心,《武寤》说“商庶若化”,看来亦有其史实依据。

经文:

王赫奋烈,八方咸发,高城若地,商庶若化约期于牧,案用师旅,商不足灭,分祷上下

王食无疆,王不食言,庶赦定宗尹氏八士,太师三公,咸作有绩,神无不飨

王克配天,合于四海,惟乃永宁  

语译:

武王赫然奋起伐商,军威浩荡,天下诸侯纷纷发兵响应。殷商的高城如履平地,殷商的百姓归服如化。双方在约定日期奔赴牧野集结,然后发动军队决战,武王势如破竹,一举消灭殷商,并分别祭告天地。

武王的德泽深广无边,他恪守诺言,赦免殷商遗民,并立武庚为宗主。八大贤臣、太师、三公等,全部授予功勋,神鬼也一一祭祀。

武王真正做到了顺应天命大势,合乎四海人心,愿您永享康宁!